大学士刘观府上,刘府的气派比之许多殷富人家还是要壮观许多,朱漆铜环的大门,条石砌的阶蹬,门左拴马石,门右悬灯杆,黛瓦白墙,高墙深院,飞檐翅角,富丽堂皇。
刘观近日都在装病不上朝,一般来说,大学士生病,皇帝多少都会派人探望,意思性的慰问一下。以示天恩浩荡,君臣和谐。
可是朱棣洞若观火,乾坤独断,从来不喜欢受大臣胁制,不闻不问,把刘观气得真吐血,心中大骂,大骂陈远是弄臣,媚颜谄上,迷惑皇上,朱棣是昏君,大明将要被弄得乌烟瘴气。
他“病”期间,杨士奇,夏元吉他们都来探望,刘观下了好大的功夫,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出气多进气少,吓了杨士奇他们一跳。
杨士奇眼中一片凄凉,只道是刘观为了像自己争一口气才这样,苍凉地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才疏学浅,见识不足,也怨不得什么,易之无需这样,好生调养身体,我等还等你畅游园林,畅谈诗文呢。”
刘观知道杨士奇误会了,心中更是得意,他其实就是想单纯的以大学士身份,要挟朱棣,打击陈远,他看不惯一个田舍儿得势,压自己一头,更是他与王导交好,多有联姻,陈远把王家压得那么惨,连太子都小心谨慎,在提拔王家人的时候都换了人。
多方面下来,刘观才会剑走偏锋,装病不朝。
“天——天有不测风云——老了——”刘观颤颤巍巍伸出双手,有气无力。
众人望着一袭白衣,面容憔悴的刘观,黯然不语。夏元吉喟然长叹道:“眼看着江山社稷不知败在何人手中,奸佞当道,朝政日非,陛下不听忠言,老夫有负辅佐君王的能力,愧对百姓,愧对天下。”
蹇义道:“大家不必如此悲伤,陈远年少,并不轻狂,现在所做所为,俱是为了大明,倒不必杞人忧天。”
金幼孜道:“宜之,朝臣之中,谁不知道,就你对陈远刮目相看,你的女儿,跟他也关系不浅——”
蹇义争辩道:“这话不假,可我跟你们多年为官,同朝之宜,大家知我的性子,都是据实而说,东里最为清楚,我们一心一意是为大明,谁会有私心。”
“就怕你想那个陈远做你的乘龙快婿——”
“苍天明鉴,我蹇义——”
杨士奇见愈演愈烈,凛然道:“好了,别说了,我们堂堂大学士,饱读诗书,为国为民,刘学士卧病在床,我们却因为一个陈远伤了和气,成何体统,都少说两句,以国家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
众人听了不禁暗暗叹息,是啊,为了一个田舍儿,他们几个大学士搞得灰头土脸,还互相猜疑了。连连安抚刘观,同时去向朱棣报告他的情况,朱棣心情也不好,哼了哼,终究没有派人探望。
杨士奇他们离开后,王导到来,刘观仍旧上气不接下气的。
王导笑道:“易之,这里没有别人,你就不要瞒我了。”
“啊,你?”刘观吃吃道。
“你脸色装得很像,可是连靴子都没脱就躺在被子里,全身冒汗,手虽然表现无力,但十指红润,怎么也不像病入膏肓的人,倒像被人突然闯入,来不及躺在床上装病。”
被识破,刘观也不尴尬,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生龙活虎,哪有要死要活的样子,松松筋骨:“今天日头大,还加了几层被子,快要热死老夫了。”突然脸色难看,“德圭,你既然能看出来,那杨士奇他们?”
“他们都是老狐狸,不可能都瞒过的,不过他们要么心知肚明,要么也会支持易之,一定会向陛下说情的。”
“你说得对,咱们都是官宦世家,他们也不会愿意让一个田舍儿得势。”刘观阴沉沉的道,“北面来得消息怎么样?”
“我们的人传来消息,陈远还没死,原来是落在了青州白莲教手里?”
“哦?白莲教?”
“正是,白莲教教主林三,居心不良,抢夺官府粮食,被汉王抓住,白莲教抓住陈远,希望陛下能对汉王施压,用陈远换取林三。”
“换取林三。”刘观坐在床沿,恨恨一击掌,“既然如此,速速派人去青州,务必不能放出林三。”
“南京至青州相隔千里,从消息传来到消息传去,早误了事了。”
刘观恨恨道:“那怎么办,这可是绝佳机会。”
王导阴沉沉道:“我侄儿的仇怎么可能不报,易之放心,林三。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大牢。”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残忍而阴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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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被他们押着到了缷石棚寨。
定眼一看,此时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半山腰上。这山也很高,远远望去,似是看不到顶。易守难攻,是一处军事要地。
山中雾气慢慢升腾,将这山腰围绕。
唐赛儿带了陈远,直往山上而行,待到了山顶处,眼都却是景色一变,在那山顶之上。竟有数排房屋,掩映在青山绿树中,若不仔细察看,是不会注意到的。
唐赛儿道:“陈大人,要委屈你几日,暂且在这里住下了。待到三日后官府放出我相公,我们便自会放了你出去。”
陈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