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昌一张带着麻坑的脸涨得通红,沉默了半晌,终于放弃了仅存的一丝幻想,说道:
“韩王命在下致敬大秦元帅项将军阁下。”
“原本韩王意在遵照元帅书上所约投降,奈何韩王的王叔,也就是当朝太尉姬信力主与贵军交战,并已率军出城立营。”
“现今,即使韩王有心投降,与贵军达成协议,恐怕对于姬信也无力左右。”
“韩王唯恐因此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特命在下致意元帅阁下,表达我王归顺之心,并请求阁下宽宥。”
项羽听罢,与侧座的李巴轻声商量了几句,转回身对郑昌道:
“如若韩成真心投降,本帅可以保证他、王族及全城百姓的生命安全,待本帅申报秦王后,韩成可以按照列候待遇善待。”
“尔等大臣,也将依照大秦有关受降的条例,论功行赏。”
“至于韩成所担心的姬信之徒,所作所为与韩成无关,本帅自有办法。”
“汝这就回去告诉韩成,明日午时,在城楼处悬挂白旗,城内守军放下武器,自行出城投降。”
“至于韩成的投降仪式,需待请示我王后,另行进行。”
“如若明日午时过后,城楼不见白旗,我大军即行攻城,本帅对你们的承诺也立即作废。”
“回去禀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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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半轮上弦月斜斜地挂在西天。
阳翟城内,几乎所有人的心都像腊肉一样,被悬挂起来。
紧张、不安的气氛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城外,二更时分。
一行队伍,出了韩营。
这支队伍,约万人上下,马摘铃人衔枚,偃旗息鼓,悄无声息,蜿蜒向南,直奔十里外的秦军大营摸去。
朦胧的月色下,队伍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个骑在马上的将军身影,正是韩国太尉姬信。
久经战阵的姬信,事先算准了月落的时辰,此时不仅天色最暗,人也睡得昏沉,就连岗哨,也会打起瞌睡。
姬信就是要利用这一天时地利,亲自出马,带领韩军对秦军展开突然的袭击。
眼见自己的兵少力弱,姬信希望通过偷营劫寨,击溃强大的秦军。
三更时分,当月轮隐没在西天,整个天空陷入一片黑暗,这支队伍,恰好来至秦军营寨前。
姬信约略整理了一下队伍,随着一声令下,一千敢死队持戈戟当先,三千弓弩手随后,六千步卒紧跟,悄悄向营寨接近。
还好,此时的夜色,就像墨汁一样黑,除了韩军脚下的沙沙声和残存的秋虫鸣叫声,四周一片沉寂。
直到敢死队接近营垒,秦军依旧没有动静。
韩军的动作开始加快,营门很快被敢死队破坏,三军齐声呐喊,杀入秦营。
黑暗中,韩军奋勇上前,转眼间已有数千士卒涌进营内。
敢死队四下放起火来。
借着火光,当韩军冲进秦军营帐准备砍杀时,却吃惊地发现,整个军营内,空无一人。
“空营?”
“报告太尉,是空营。”
“坏了,赶紧撤退!”
已经冲进营门的姬信一见,心知不妙,急令撤退。
营内的韩军听令,掉转头后退,与冲进来的士卒互相拥挤在一块,秩序一时有些混乱。
姬信顾不得梳理秩序了,带着卫队拨马跑出营门,他要迅速对眼前的形势做出判断。
姬信刚出营门,就听见耳边一声号角长鸣,猛然间,四周无数火把亮了起来。
这火把,一开始是几把,几十把,转眼间,就变成千把万把,像一道道火墙,从秦营四面,围拢上来。
火墙下,是盔甲鲜明,刀矛闪亮的大秦锐士,数万只喉咙里,爆发出令人胆寒的怒吼,飞快地向大营冲过来。
营内外的韩军士卒,见被秦军包围,一时不知所错,刚才混乱的秩序,在短暂的停滞后,瞬时变成了四散逃跑。
至于往哪里跑,既没有军将指挥,也没有一定的方向。
韩军士卒们,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保命要紧,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韩军兵将们,太了解那些嗜血的大秦锐士了,他们对自己头颅的渴望,比猫见了鱼都强烈。他们可不想自己吃饭的家伙,被锐士们拎着去请功。
姬信知道,现在这种局面,要想拢住队伍,简直难比登天。对他来说,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尽快杀出重围,逃回自己的大营。
姬信命令身边紧跟着的护卫道:“跟我冲,杀回大营。”
好在这数十名护卫,都是姬信精挑细选,跟着他历经战阵,经受过考验。
此刻,受过训练的护卫们临危不乱,保着姬信向来时的方向猛冲。
没等他们冲出多远,火光中有数十骑,拦住了姬信的去路。
当先一员大将,银盔银甲,一杆镔铁长枪当空挥舞,正是项羽帐下先锋官,大将龙且。
龙且见迎面冲出一员韩将,撇了身边的韩军护卫,直奔姬信。
两边的护卫,各自捉对厮杀,让出一块空档,给他们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