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突然噤声,一脸复杂地望着陆北亭,但她那对季瑶所释放出来的压迫气势,也收敛了起来,到底还是不敢再针对季瑶了。
她怕,她会导致当年的旧戏重演。
陆北亭一双淡漠幽深的褐眸,孤冷凌厉,再一次发话:“妈,你可以先回去了。”
这是赤果果的赶人了!
柳惠很是责备地瞪了一眼陆北亭,然后又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季瑶,最后还是拎着包往外就走。
等柳惠走后,大厅里的气氛才不那么沉重了些,陆北亭顿默半晌,来到季瑶的身边。
“你……还好吧?”他的嗓音有些艰涩,就好像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脆弱破损的瓷娃娃一样,生怕音量高了,都能吓到季瑶。
季瑶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抖,在她的眼睑下打下一片阴影,费了好大力气,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还好……”
两个人只是这么对话了一句,就又陷入了沉默,有一丝的尴尬。
季瑶垂着头,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让陆北亭堪堪看到她翘翘的鼻尖和半面侧颜。
过了许久,她才低低地说出了一句:“陆北亭,今天,谢谢你啊。”
如果不是他在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在柳惠说出不会允许陆家的血脉流落在外的时候季瑶有的脑海中就像是炸开了一片空白,让她动都动不了。
浑身都在忍不住发抖,就怕,就怕柳惠真的要和她抢夺季小默。
可是,那个男人,他答应过她,不会让陆家把小默抢走。
他今天,也做到了不是么。
最起码,陆北亭挡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把荆棘破除。
陆北亭的瞳孔动了动,他伸出手来,想去触碰季瑶,但季瑶始终麻木地站着,在他的指间触碰到她的手时,季瑶的身子难以控制地一抖。
陆北亭见状,收回了手,泛着心疼。
他忍不住说道:“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季瑶轻轻地“嗯”了一声,迈开步子,转身就走上楼。
在她侧过脸的那一刹,避开了陆北亭的视线,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眼角。
季瑶就这么拖着她这身疲惫的躯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关上门,她就好像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靠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就这么无助孱弱地缩瑟在了角落里。
许是不想自己太过狼狈,季瑶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膝盖里,没过一会儿,她的肩膀就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压抑的哭声渐渐溢出。
柳惠的突然拜访,就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在他们本来安静平稳的生活中炸响,炸得一片狼藉……
楼下,季小默不知什么时候溜了下来,迈着小短腿着急地跑到陆北亭的身旁,“爹地,奶奶是不是欺负妈咪了?”
小奶包的脸上带着凝重,小嘴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看着就是在心疼季瑶,也在埋怨柳惠。
陆北亭眸色深沉如夜,他把季小默揽到了自己的怀中,低声地吩咐:“妈咪现在心情不好,你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然后过会儿去找她,安慰她一下好么?”
季小默转了转眼珠,有些疑惑地问:“那为什么爹地不亲自去安慰妈咪呢?”
陆北亭一下子就被哽住,无语凝噎。
是啊,为什么他不自己去呢?
他唇角的弧度浅薄却深沉得晦暗,他的眸子暗了暗,拍拍季小默的头:“小默乖,爹地有点儿累,你替爹地去安慰下妈咪,好不好?”
小奶包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到陆北亭和季小默二人吃晚饭的时候,陆北亭让佣人上楼去叫了一次季瑶,只是她没有下来。
一直到他们连晚饭都吃完了,季瑶也还是不下来。
陆北亭拧起了眉头,眼底寒潭渐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倒是小奶包,着急得都要红了眼眶,一直拉扯着陆北亭的衣袖,问:“爹地,为什么妈咪都不下来呀?”
陆北亭始终皱着眉头,“小默,你现在上楼去,安慰安慰你妈咪。”
“好。”季小默点点头,又拔开小腿“噔噔噔”上楼了。
陆北亭站在原地,捏了捏眉心,倦意很浓。
他坐在沙发上,开始细细的思考着,为什么他不能自己上楼去安慰季瑶呢?
想了半天,陆北亭也只能冷不丁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他怕季瑶不想看见他,又或者是说,怕他嘴拙,说错了什么话,再伤到季瑶。
他们二人剑拔弩张的相处氛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让陆北亭心中很乱,他怕季瑶会再次用那种嫌恶的目光看着他。
即使季瑶今晚已经和他说了谢谢,可他还是怕。
曾几何时,屹立在市金字塔顶峰的陆北亭,也会有如此窝囊与退缩的时候?
他十分懊恼地又捏了捏眉心,心里燃起一阵烦躁地思绪。
楼上,季瑶靠在门后的墙角上,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困乏得睡了过去。
她精致白皙的小脸上还遍布着些许泪痕,嘴唇也苍白无色,看上去极其惹人心疼。
房门被轻轻地“叩叩”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