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知道自己受伤了,却顾不了太多,接住苏晓慧后转身就走,飞奔之势像一匹受了惊的野马,沿着人行道一路狂奔,一脚踩过了刚才落地的那幅画。
下午三点多钟路上还有很多行人,看见一个小伙子抱着一个姑娘发了疯似的狂奔,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左右推出,自然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唐成走来的路上就看见了一家大医院,离这里大约有一站多地,他现在的速度比救护车的速度快多了!
苏晓慧全身上下毫发无伤,当时她已被无形的神念缠绕,就像包在一个透明的茧子中,车并不是直接撞在她身上,而是整体的冲击力将她卷上了半空。假如是唐成处在她的位置应该一点事都没有,可是苏晓慧柔弱的身体却受不了这种冲击。
苏晓慧有严重的内出血,事后医生说假如当时晚送到医院十分钟,恐怕就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苏晓慧仍然没有脱离危险,命悬一线。昨天做了导流手术,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几个小时,身上插满了管子挂着全套生命维持系统,早上情况又有恶化,又被推入了介入手术室。
医院的病房、办公室、走廊都不许吸烟,每个楼层的楼梯都很宽,两层之间的拐角处放着长椅和带烟灰缸的不锈钢垃圾桶,这里就是吸烟室。唐成坐在长椅上,身上全是烟熏味,他已经抽了两盒烟。
烟是夏碧莲买的,她看见唐成坐在那里两只手总是在发颤,想抓住什么才安心的样子,只能揪住自己的裤管,于是就下楼给他买了两盒烟。
唐成一直面无表情,瞳孔也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在夏碧莲面前从来没抽过烟的他,抽烟的动作却十分自然,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两盒烟不知不觉就抽完了,夏碧莲没有再买,她不敢让唐成再抽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唐成就没有吃过东西,连水都没喝过,从急救室到手术室再到监护室又到了现在的手术室门外,也没说过几句话。他的嘴唇已经干了,起了一层白膜。
早上的时候,夏碧莲劝他吃点东西,唐成愣愣的问:“晓慧吃了吗?”
夏碧莲很想说一句:“晓慧不能吃饭,你就要把自己饿死吗?”可是这话没法说出口,只能看着唐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这不是你的错。”
夏碧莲上班走了,她留在这里似乎也帮不了什么忙,然后康慨来了。
康慨是唐成这次论文答辩的校外评阅专家,今天早上他给唐成打电话问准备的怎么样了,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再去学校,不料唐成说自己在医院里,听声音像是梦游,康慨吓了一跳立刻赶了过来。
康慨以为是唐成出事了,到了医院才清楚出事的是别人,但是他一眼看见唐成心里就是一沉。唐成的样子就像精气神完全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具躯壳,康慨小心翼翼的说:“今天下午三点,你的论文答辩。”
“是我的错,她是出门来接我的,我喊她,她跑过来……”唐成语无伦次自言自语说:“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
唐成说话时没有看着康慨,他是在回答刚才夏碧莲的话,而夏碧莲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
康慨拍了他一巴掌,提高声量说:“唐成,你醒醒,我是康慨!论文和ppt你没带?我给你准备了一份。”
唐成抬头看了康慨很久,带着哭腔说:“论文答辩?如果晓慧有什么事,这个学位对我还有什么意义!”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程蘅也来了,看见唐成就是一皱眉,看着康慨摇了摇头,然后小声的冲唐成说:“事情我已经全搞定了,你要不要给老太公回个电话?”
唐成又把头抬了起来,好像是清醒又像很茫然:“程维汉的事情?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不在乎了……”
程蘅看着他暗叹一声说:“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然后和康慨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
唐成都没想,感觉只有两个字:空虚,漫无边际的空虚,仿佛一切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江湖上的刀光血雨淡的不见了踪影,什么川大的学位、程维汉的名声都失去了任何意义,就连那地气宗师传人的身份也不愿意去想起。
这么长时间了,他已经习惯了苏晓慧在身边时那种感觉,让他毫无杂念的放松,比世上任何名山大川更能安抚情怀,却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几乎已经意识不到,如入幽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可现在的他,突然觉得世界仿佛变得陌生。
苏晓慧的遭遇就发生在他眼前,这不是险恶江湖中的阴谋诡计,仅仅只是一次意外。他是当代出类拔萃的高手,武功秘法皆为当世翘楚,不知经历过多少凶险杀戮,江湖上人人钦佩或胆寒。可是今天却眼睁睁的看着苏晓慧受难。
世事无常真无常啊,假如苏晓慧就这样没了,他所修炼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唐成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脑海里就像被抽空了一样,空荡荡一片茫然,只有一丝神念无意无形延展,尽处是苏晓慧所在的手术室。
苏樾从手术室门口走到这边来抽烟,坐下时一言不发,顺手递给了唐成一支,还给他点上了。
一根烟没抽完,夏碧莲来了,穿的是警服,还带着一个中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