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留给唐成一张四川大学教学区和生活区各大食堂通用的饭卡,还有一张可以刷卡进入川大图书馆的阅览证。
这“礼物”非常轻几乎不值什么钱,饭卡的金额也是空的,需要唐成自己去管食堂的后勤窗口充值。但是,这两样东西的象征含义却很特殊,能给一名在川大蹭课的外来人员的学习和生活带来极大的方便。
唐成非常感动,再联想起一个多月前赵老送的两本书,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连拒绝或者客气几句的话都说不出来。当然了,赵瑛也没想听他的感谢,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了。
唐成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报答赵老,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除了在教室里认真听课不捣乱,赵老也不需要他做什么。
但是,有时候机缘就是那么巧合,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事仅仅过去了半个月,机会居然来了。
那一天是周六,学校没有课,唐成又去了太古里市场,像往常一样四处观察希望揽点私活赚些零花钱。虽然他的积蓄足够用一阵子,那也不能天天在教室里坐吃山空啊。这时候,他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电话是赵瑛老先生打来的,一年前第一次见面,唐成就给了他自己的手机号码,没想到老先生一直还留着。在电话里赵老问他在做什么,有没有空?唐成赶紧回答说:
“没有事,在外面闲逛,赵教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赵瑛很客气的请唐成到他家里去一趟,有事想请他帮忙,并在电话里告诉了详细的地址。唐成揣起电话立刻就走,他没有挤地铁,而是直接打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锦江附近赵老的住所。
赵瑛单身一人住在成都,他的妻子原先也是一位颇有建树的文物工作者,两人年轻时是大学同学,感情曾经非常好。后来妻子去美国进修,然后找了个机会留在了美国,几年后拿到了绿卡。
凭借着丰富的专业知识和祖上留下的积蓄,从事古玩行业,事业经营的越来越好,十几年前在纽约开设了一家古董商行,名叫芃凡阁,据说这个商行是为了赵瑛命名的,看得出来,赵老的妻子是很重视他们之间的感情的。
虽说距离能够产生美,但距离太远分隔的时间太久,那美也会悄悄消失的。妻子多次要求赵瑛去美国和她一起开拓事业,而赵瑛坚持留在国内,留在成都,夫妻俩的个性都很强很有主见,谁也不肯迁就谁。
当妻子正式加入美国籍,芃凡阁也成功开业之后,夫妻俩就离婚了,很平静的分手并没有什么争吵,只是彼此的缘份走到了尽头。
赵瑛还有个女儿,从小在美国长大并接受教育,长大后并没有留在美国和母亲一起创业,而是去英国牛津大学当了一名教授。
九十多岁的老父亲赵灵山住在上海的妹妹家,足可见这一家人为了各自的事业分离的程度有多严重了。
赵瑛家中布置的很雅致,但有点乱,到处都放着书和各种图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赵瑛开门,唐成一眼就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件古董,一个黑釉瓷罐和一只豆青釉瓷碗。
唐成愣住了,本能告诉他,这两件东西都有问题,但他没说话,直接冲茶几去了。
赵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笑着问他:“真是古玩虫,一进屋就冲它俩来了,看出什么了,是真还是假?”
唐成这一次很谨慎,没有轻易开口,戴上茶几上放的一副白手套,捧着两件东西仔细看了又看,这才说:“不能简单的说真假,一件真瓷假器,另一件是半真半假。”
赵瑛哦了一声,惊讶地说:“说清楚点,我洗耳恭听。”
唐成指着黑釉罐说:“这是北宋耀州窑的东西,不是赝品,但它的造形比较奇特,下圆而上窄,根本不符合当时的器形风格。
其实它不是瓷罐,有可能是上面带颈部与口沿的瓷瓶,瓶形器的口沿在流传中最容易缺损,它被人从颈部截去重新磨口,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完整无缺的瓷罐。”
然后又指着豆青釉瓷碗说:“这个碗只有底下的圈足是真的,上面的碗身是现代拼接的,手法非常巧表面看不出拼接的痕迹,但这种粘接法我见过。不信你用碱水煮一夜,再拿出来放到火上一烤,整圈碗底就会掉下来。”
赵瑛看了看表,微微有些惊讶的点头:“你说的一点不错,竟然只用了一分半钟,而且仅仅是用肉眼,什么仪器都没拿,连放大镜都没用!”
唐成腼腆的笑笑:“其实也不完全是用眼,有经验就熟练了,罐子的器形不对就是破绽。而瓷碗的足底最厚实,在残存的瓷片中也最容易保存下来,通常造假者都喜欢用它,因为底部带有真正的款识,连内行都容易打眼。”
赵瑛追问:“你刚才说这碗的拼接手法很巧,表面看不出痕迹,这需要很专业的知识水准,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唐成伸出中指,在碗口弹了一下:“拼接的痕迹虽然看不见,但碗身和碗底的釉面还是有细微的不同,如果用指甲轻轻去弹碗沿,敲击的声音也和真品不同。”
赵瑛这回是真的吃惊了,坐直身子凑近了问他:“声音也能听出真假!我怎么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