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感到诧异的是,蓝芩将法器带下海了,在水中一挥蓝色分水软刺,竟然能在很小范围内运转神识、控制水意灵枢流转,缓缓向下潜去,难怪颜德龙放心让她陪着唐成下来。
从水面上看不见海底,只能望见碧蓝色的一片,但是潜到几十米深的海底,会发现阳光透过海面能看清周围的东西。
深处的海水比海面温度明显要低,通常情况下不知不觉中体内的热量会散失很快,但唐成完全可以忍受,有深潜服的保温就更没有问题了。
这一带海床主要由淤沙和礁石构成,洋流速度并不快,生长着稀疏的海洋植物,有的海草有四、五米高,在海水中轻轻摇摆,呈现出各种奇异的颜色。
看哪里有没有海草生长,就知道哪里是礁石哪里是淤沙。这里并没有大块的礁石伸出海床很高,看来顺隆号是在远处触礁、在风浪中挣扎着漂浮到这里才彻底沉没的。
假如不小心被海底的水草缠住是很麻烦的,他们四个人随身都带了潜水刀。
下潜到海底,又往前方游了一小段距离。唐成终于看清楚在三维成像仪中显示的那个庞然大物,是一艘硕大的古代木船,残存的轮廓比他们乘坐的那艘游船还要大。
在海底看见这么一艘船,神识中莫名有一种阴森的压迫感。唐成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假如太阿还在身边的话,这时候一定会瑟瑟鸣响。
巨大的沉船龙骨还算完整,但是,船体已经破损多处百孔千疮了,远处看缠绕着五颜六色的海藻,在水底如风中的飘带;走近看,船体上密密麻麻附着很多野生贝类的骸壳,层积了几百年,几乎形成了一个斑驳的钙化外壳,上面还有活的贝类和珊瑚在蠕动,海葵生长的非常好。
贝类和珊瑚遗骸层积成的钙化外壳,不仅侵蚀了船体也保护支撑了船体,几百年后它在海洋深处成了一个巨大的船礁。很多色泽鲜艳却叫不上名的鱼儿在海藻间穿梭,唐成还看见一只近六十厘米长的玳瑁悠闲的摆动四肢游过,斑斓的阳光投影下,棕琥珀色的背甲花纹异常漂亮。
船礁外生机盎然,沉船内死寂深深,这几百年沧桑无人扰动的阴阳隔绝之相,靠的越近体会的越深刻。
一般人潜水到这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是不敢往里面钻的。但天下大胆人很多,那美国佬乔治---麦凯恩的团队不是进入了船舱打捞吗?只要胆气壮就行,唐成等人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
按现代的话来说,这是一艘人货混装船,货物应该在最下层船舱压舱底,那船底应该是破损最严重的部分,已经陷入海底淤沙中。
唐成绕着船游了小半圈,就发现了二十多年前乔治---麦凯恩留下的痕迹。在船侧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个大洞,不是沉没时的破损,看边缘的贝壳断面,显然是近年被人工切割开的。
再向内看,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跟在唐成后面的闫强打开了强光探照灯,洞内下方就是船的底舱,可以看到淤沙中的各种腐朽的碎木片和碎瓷片。
这艘船上的瓷器当年装运在木箱中,间隙用草垫保护,虽然沉没时碎了不少,但还有不少完整的保存了下来。木头在封闭海水中浸泡了几百年,就算有的木箱表面还保持了原来的形状,但是手一碰就会发现质地已如胶泥一样,当然飘不起来了。
其实这种木头假如丝毫没动过,落到唐成手里用特殊的方法,还可以恢复坚硬的木质能重见天日,物性可能有特别的改变,说不定还有特殊的秘法用途,只是这样做很不容易,成功率也极低。
唐成扫了一眼附近,又向深处看去,舱里的海水似乎很浑浊,强光探照灯的光柱也射不远,好像被黑暗吞噬吸收。神识有感应,不知是否因为封闭的底舱被打开的原因,里面的海水正在缓缓地流动,或者用“蠕动”形容更加准确。
神识在水中展开受到很大的限制,就好像要穿透一层层无形的压力和看不见的屏障,延伸的范围与控制的精微程度都比平时大打折扣。
唐成突然做个手势一指下方,蓝芩神识之精微与唐成相差无几,在水中运转秘法比他更纯熟,而且元神也没有受伤。唐成一提醒,她也感应到有异常,手中分水刺一挥,这件海蓝色的法器几乎融在海水中看不清痕迹,但下方的海砂却形成了一道漩涡,有一件东西被水流带了出来。
蓝芩接在手中,是一个直径十厘米左右,高约五厘米的粉彩瓷茶盏,很别致的五瓣蔷薇造型,形状完好无损。这艘船上装载了乾隆年间景德镇出产的外销商贸瓷,虽不如皇家贡瓷那么精致绝伦,但也具备了那个年代器物的精美和典雅特征。
船上的各种瓷器有几十万件,虽然经过了乔治---麦凯恩团队那一次近乎彻底的打捞,但深海作业不可能像陆地上那样从容,潜水员都是冒着风险还要靠天气的配合工作,这么多瓷器不可能没有遗漏,散落海底的散碎器物是永远不可能清理干净的。
蓝芩伸手抓住这个茶盏,放进腰间悬挂的一个细网兜中,还有几块碎瓷片也冒了出来,打着旋散落在海砂中。
唐成又做了个手势,从腰间的细网兜里取出一支水下手电点亮,率先从那个大洞中向下游进了底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