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一惊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他推着他已经来到海边。
离他们不远处,一对孪生小姑娘正俯身拾着贝壳。
涛声阵阵,银沙如梭,一切美得跟梦一样。
“没想什么。
只是杨医生清早打过电话来,让你按时进行‘温泉疗法’。”
程亦鸣不语,只是盯着那两个拾贝壳的小女孩淡笑。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膝下有子如此……”他喃喃。
攥紧了轮椅扶手。
“亦鸣……”刘松有些紧张。
到菲律宾前,杨医生一再嘱咐,程亦鸣已经开始出现心力衰竭的现象,要他务必注意不能让他受刺激……
“放心,我没事。”
程亦鸣再笑,撑了扶手就想起身。
“你想干嘛?”
“坐久了,想起来走走。”
他答。
“你的腿……”
“没事,昨夜‘温泉疗法’让它今天早上听话多了……”程亦鸣推开刘松递过来的手,自己撑着轮椅扶手,慢慢地站起来。
沙滩很软,第一下,他差点没站稳。
趔趄之际,刘松的手已扶住了他。
他执拗地推开。
“你再这样,我真怕,有一天,我不再会走路。”
“可是,你的腿和你的心脏……”
“刘松,你知不知道,你越这样小心,越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废人……咳咳……”程亦鸣颤抖着喘了好一阵气,才抬起头,慢慢地向前移动了一步,“刘松,你看,天好蓝,海好宽,阳光好暖和……我真的想好好地活,有质量地活,像个人那样地活……”
“亦鸣……”
程亦鸣缓慢地向前趔趄了两步,指着海的另一边问刘松:“那边……是*市的方向吧?”
“…………”
“刘松,每一次当我在杨医生的针下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丹丹……即便,这辈子……我们没有可能再在一起……咳咳……我也希望,再出现在她面前的我,是健健康康的……”
“亦鸣……会有那一天的……”刘松上前,轻轻地替他披上一件外套。
“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出国以前,杨医生跟你彻底谈过一次。
而且抱歉,我碰巧听到了你们最后的谈话。
我明白的……”
“亦鸣……你不能放弃自己!”
刘松站在一边,看那张比起年初略微胖了些的身体,心中却阵阵地发着寒。
那哪里是胖?
“医生,我求你救救他!”
那一日,他在杨医生面前跪下。
“他原本可以成为我们国家最出色的飞机制造师的。”
他紧紧地攥着杨医生的衣角,声泪俱下,“当初,如果不是他父亲嗜赌,欠下黑社会老大一屁股债,他怎么会被迫在大三的时候休学,自愿被那一帮畜牲抓去。
他以为,只是去做苦力还债,哪里想得到,他们看他形象不错,居然动了歪脑筋……他不愿意,他们就打他踢他去针戳用火烙用水泼……种种酷刑施尽,他都不愿意屈服……那帮天杀的,就给他用了……医生,我说的句句是实,求求你,救救他……”
杨医生那一日终是拂袖而去,可也再没有赶他们走。
第三天的下午,他带来了一种药。
“发作的时候吃一颗,剩下的全靠你的意志。
我不担保一定能帮到你,可是,我想试试。”
这样的试验对程亦鸣而言,又是一次炼狱。
每每体内“毒蛇”发作时,他只能让刘松捆了自己的手脚,再用毛巾堵上嘴。
“杨医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终有一日,刘松再也忍不住,“他的身上全破了,不是被他自己咬的,就是被绳子磨的。
昨晚弄得心脏……差一点就……”
杨医生摇摇头:“他是我接手的病人中唯一一个被打过两针的人。
说实话,我没有把握。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这一辈子也许也很难摆脱**的控制。
我已经给我在菲律宾的同学写了信,他们那边新研制了一种‘温泉疗法’,对这样的病有一定的针对性,要不,你带他到那边去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