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背心,白色的外套……而这次再重逢,这个颜色似乎已经与他绝了缘。
他但笑着答,现在的工作,需要耐脏一点颜色的衣服。
凭直觉,她知道这个不是重点。
可是,她却始终猜不到那个重点。
如同,她现在,即使费了千万般的力,却始终不曾了解他一样。
她起身,慢慢把那件背心攥在手中,放在鼻下。
这样,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便能包裹着她了。
然后,在这个刹那,她终于看到了他。
站在离车不远的一个角落下。
已是傍晚,又是侧面,他的半边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仿佛正在微微发抖的身体,和他指尖的明明灭灭。
她立刻攥了背心,开了门下去。
“三哥……”
她的声音似是让那个侧面对着她的人微微一惊。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的额上俱是冷汗,目光,竟然有着些许的空洞。
“三哥,你不舒服吗?”
她问,拿着背心走近他。
她想亲手给他披上背心。
可是,还没等她走近,程亦鸣已经伸出手来,从她手上一把抓过背心,给自己穿上。
那动作那模样,就像夏文丹的手上带菌一般。
“我,刚刚在这里吹了会儿风,这会儿觉得有些特别的冷。”
看着她脸上受伤的表情,程亦鸣突然有些急迫地想解释。
“没事。”
她很快地笑,往上走了一步,却在他身前停下,保持着据说陌生人之间最合适的那个距离。
似是应了他自己的话,一阵晚风吹来,他侧头低咳了几声,才有些疲倦地回过头来对她说:“你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不,你先上车,我想看你先走。”
不知为什么,夏文丹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下车却塞给她一个枕头,也没有问刚刚他为什么那样快地从她手中抢过他的衣服。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着它和另一双皮鞋之间隔着的那点距离。
它上不去,那个它也下不来。
她很努力了,一度也以为她已经赶了上来,可一梦醒来,原来,那个距离还在,从来不曾消失!
这一刻,她觉得累,比睡着以前还要重的疲倦。
她笑着,很礼貌地侧身。
“三哥,真的,我想看你上车,先走……”
程亦鸣静默了大约1分钟,冲她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从她让出的那条道慢慢地走过。
他们其实离得很近,一度,他的肩——她刚刚靠过的地方甚至触到了她的。
真正的,擦肩而过!
她一直看着他从她身边掠过,浅咖衬衣深咖背心下的背影单薄而孤单。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看到那个背影还在微微地颤着。
是为了我吗?
她看着那个背影想,两只手下意识地绞紧,忽然就冲那个背影喊了一声:“明天,你还跟我去采访吗?”
那个背影滞了下。
过了很久才慢慢转过身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隔着那么十来米的距离望着她。
太阳早已落山,天也黑了下来。
隔着那么远,他们双方其实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可是,她听到了,即使事隔多年以后,夏文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的喘息声。
轻轻的,却有些急促,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心上。
“我想,我可能去不了。”
终于,他说话。
低低的声音,很稳的声线,“你知道,后天开始,全市有个大型车展,那个,一直是你二哥杂志的重点。
我可能,得从明天开始,做点准备……”
“我明白,我理解!”
她使劲地仰着头笑,连说出来的话也夹杂在笑声中变得字字如梭。
她说:“谢谢你,三哥!”
这五个字,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一字一句在暗夜里分外清晰。
终于,四周的路灯亮起来,照着他的脸,惨白惨白的。
月亮也升起来了。
她拼命地仰着头,想看看,那个寂寞的嫦娥是不是一直都在。
“我走了。”
她听到他说。
可是她没有把头低下来。
然后,她听见关车门的声明,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有,汽车开走的声音。
她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仰着头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