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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手臂好沉,他抬不起来。
他要抬,他要努力地抬,他要给丹丹擦眼泪……
醒过来的时候,他在医院。
除了能睁眼,身体各处的反应跟刚刚并没有分别。
刚刚?
!他努力地转动着自己的头,想看看窗外的天。
“三哥,你醒了?”
耳畔有熟悉的声音。
刹那间,让他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清醒还是仍在做梦。
或者说,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不是都在做梦。
从丹丹强行进入他的办公室到现在,她说了那么多的话,那么多,那么真实,多到他不相信那份甜蜜,真实到他开心得心痛。
这么多年来,胸腔中那个东西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发病,唯一没有过的原因,是开心。
“三哥,三哥……”或许是没有预想中的回应,夏文丹的声音又焦急了许多。
“丹……丹……”程亦鸣有些困难地转过头来,嘴角努力向上弯起很好的弧度。
“你别动,我去叫医生。”
夏文丹挣扎着起身,手却被一只手拉住。
那样轻,与其说是拉,不如说是触碰。
“别……走……”他说,继续很困难地笑,“留……下……”
夏文丹如同被蛊惑般,回身坐下,随手按了墙上的叫人铃。
“我不走,三哥,我在。
只要你不要我走,我都会在这里。”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紧紧地。
他任她握着,再度沉沉睡去。
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明。
有阳光照进来,金色的,一条一条,在他盖的雪白的被子上打出一道一道好看的图案。
除了这点图案,其余的,都是白。
白的床,白的墙,白的天花板……然后,就是寂静,不真实的静。
程亦鸣突然非常惶恐。
因为这分白,这分静。
他抓紧了被子,迅速地四下张望。
“丹丹,丹丹……”他叫。
喑哑而萧索的声音。
这样的梦,这许多年做过无数次。
梦中的甜蜜欢乐每一次都跟真的一样。
可是,每一次都会醒来,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那些是做梦。
可是,昨天,昨夜,那些甜蜜那些开心明明是那样真实,跟以往都不一样的真实。
他明明握住了那份温暖,那样紧地抓住过,为什么,现在醒过来,还是一个人,面对这样的白,这样的静。
“丹丹……”他以为自己提高了声音,可室内回响的,却是那样低沉嘶哑,如同一架破败的琴。
不是如同,他早已经是一架破败的身躯了!居然还在奢望甜蜜与开心!
他猛地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这样的人,永远不应当再生活在阳光下。
还是回到自己的黑暗中去。
如果,上天怜你,最好,还能再做个梦,有丹丹的梦……
“三哥,你是准备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吗?”
原来,祈祷上天是听得到的。
这么快,便又赐予他这样美好的梦了。
可是,不对,为什么被子在动,有人在死命地向外扯着被子。
程亦鸣下意识地松开手,几乎是立刻,夏文丹的脸便暴露在眼前。
他一时怔住,他实在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三哥?”
他的眼神吓住了她,她小声地征询地喊,同时伸出了自己右手的三根指头,“这是几?”
“三。”
他答,笑。
这不是梦。
梦境不会这样真实,不会这样生动。
更重要的是,梦境中的丹丹从不会离自己这么近,近到她身上特有的芬芳那样密实地包裹着自己。
“丹丹?
!”
他叫,却没有伸手去抓那只在眼前晃动的手。
这样的真实反而让他害怕。
“是我。”
夏文丹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往他的床边再坐近了些,“刚刚你那样子,我以为你病傻了。”
再傻也不会忘记你!
他想说,却终是没有开口,只是笑,冲着那张花儿一般的脸笑。
这样的时光,偷得一秒是一秒。
“猜猜我刚刚做什么去了?”
她笑得比他更灿烂,“不过,以前你就不聪明。
现在又躺了这么久,估计早就把还算聪明的因子也躺不见了……这样,还是给你三次机会猜,看看能猜得出不?
猜出来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