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改变固有的偏见呢?
其实也不需要特地做什么,只需靠漫长的时间就能自然而然地改变。
只是回想起来,会有些惨烈罢了。
就如他小时笑话爱世,她长大后想成为九条淳树的新娘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结果到后来,谁能想到变成了九条淳树想和她在一起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
爱世从来就是一个热情又任性的女孩子,比起俗世烦恼的庸俗之人,她往往比谁都能果断做下艰难的决定,不论是流掉她心里也觉得是无辜可怜的孩子,还是抛弃过往尘缘出家为尼,她似乎都不怎么犹豫过。
一如从前她在一众含蓄羞涩的女孩中也从不遮掩地表达自己的喜欢和厌恶。
从前,他厌烦这样的女孩,觉得她满身是被宠坏的骄纵,且自私又虚荣,而今想想,其实虚伪的从来都是他们这些俗世势利之人罢了。
曾经笑话她是丑陋毛虫的人,又怎能期望那化茧变成了美丽蝴蝶后的她,最后能飞落在自己的指尖上呢?
就是这样的她,年纪轻轻就放弃俗世繁华,选择落发出家。
曾经他的母亲说她是个与佛有缘的孩子,那时他还觉得很好笑,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她与佛有缘的模样。
现在,他只觉得无尽的悲伤。
在森安的那天晚上,她哭过后像恢复了过来,还有心情笑着对他说其实是她的不好,当年她佛祖面前欺骗了他。
明明许的愿望是希望家人平安健康而已,却对他说是想找个英俊地位高的男人做夫婿,结果佛祖偏偏就满足她戏弄人的这个愿望。
于是澜生回想起了当年在镰仓的时候,年少时的她在佛祖面前闭眼浅笑着,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的模样。
其实那时的他就被她吸引了,可偏偏在佛祖面前,他也不承认,所以佛祖也满足了他赌气许下的希望她和他不要再有什么关联的愿望。
他不再想要追寻什么正义什么真相,他不会奢望她会喜欢自己,或是甚至是原谅自己什么的,他只是遗憾当年为什么他没能站在她的身后给予她支持,哪怕和她一起对抗所有人也不是站在所有人那边对抗她一人。
其实只要想明白这些,就能明白当年她为什么会告诉他她只会爱上比起她爱他,而他会更爱她的男人,会爱上即便她杀了人,那爱她的人也愿意为她埋尸顶罪,只会保护她而不是以正义的名义背叛抛弃她。
也许她这样的想法会让人甚至是曾经的他都觉得荒谬,但这不过是她想要的绝对安全感罢了,甚至往深里想,她可能都不曾被人保护过,一直都是她在张牙舞爪的自己保护自己。
而现在,什么假设都没有意义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九条毁了爱世的同时也毁了他。
缓解这种无解痛苦的方式只能是恨。
所以他恨九条,也恨从前的自己。
……
澜生一人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落地窗外汹涌的海面上闪电略过,惊雷阵阵。
因为他的恨,因为他对九条和自己的恨,他终于记起了他梦里发生的一切。
而正因为全部都记了起来,他才更觉得讽刺,他一次又一次地想办法避开她,却一次又一次在她婚后才承认自己是喜欢她的。
仿佛只有她真的爱上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结婚后,那层固有的面纱才会被打破,他才愿意相信她并不是他偏见中的模样,才愿意接受和重新认识她真正的模样。
但他对她想法有无改变都与她无关,她依然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着她的人生,而他连诉说自己心意的机会都不被允许。
现在他记起了一切,虽然他也疑惑为何他会做这种梦,但他庆幸自己是幸运的,也许是因为有无数个不甘的他,才造就了现在的他。
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动静,是爱世从楼上下来了,然后摸着黑去到厨房。
她在厨房里摸索一阵后,就亮起了暖黄色的烛光,就和梦中当年的她一样。
她一直是她,从未变过,是他们变了。
……
爱世举着烛台从厨房里出来,发生澜生一人坐在沙发上,走近之后,才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嗯?澜生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爱世看看他,再看了看窗外,窗外下着大雨还电闪雷鸣的,感觉有些麻烦,如果澜生真的突然生病了的话,感觉也不好去医院。
“没事。”澜生摇了摇头,精神看着有些脆弱。
“难道……你是怕打雷?”
爱世忽然电光一闪,这家伙,不会是因为外面的雷声太大被吓得不敢动弹吧!
澜生没有回她,而是在雷鸣轰响之际把头撇向一边,于是在爱世眼里,这就是他默认的表现。
啊啦,这个娇惯的大少爷可算是有个弱点了,竟然和她一样怕打雷!并且看来是真的害怕,都没有跳起来反驳他保持住他奇怪的自尊,大概是因为打着雷他不敢动弹,就独自一人待到现在。
所以现在的澜生少爷可比白天那招人厌的模样要可爱多了,就连她都忍不住想哄他了……
“诶呀怕打雷有什么好害羞的,其实我也是因为害怕才下来找你的,还想让你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