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军对峙,虽名义上是陛下来亲迎太上皇回归,但气氛无端就有些紧张肃穆。
所有人一起屏气凝息,严阵以待。
石韵带着部下遥望着陛下和众位文武大臣。
陛下和随行的百官也在神情紧绷地遥望着他们。
石矶口此时聚集了十几万兵马,以及大颛朝最位高权重的一群人,堪称盛况空前。
然而场面却静肃得可怕,所有人的心都悬着,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顾真人身上。
她这样声势浩大的将所有人都聚集到石矶口的目的是什么?
不少人其实都已经隐隐猜到了。
只不过猜测终归是猜测,最后的那一层窗户纸还是要等顾真人自己来捅破。
陛下这一路过来都寡言少语,沉默淡定,臣子们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因此一个个心中惴惴,一边静候顾真人开口,一边还在担心陛下会有什么反应。
石韵麾下的薛指挥使,常轼携,赤鸢,橙鸢,方睿明等人则都目光明亮,透着隐隐的兴奋之色。
被万众瞩目的顾真人却一直端坐在马背上,矗立不动,神色淡漠地注视前方。
她没戴面具,一张没有丝毫瑕疵的绝美面庞展露无遗。
只不过所有人看着这张美到极致的容颜时,心里都兴不起半点看到美人时的旖旎之情,他们所能感到的只有敬畏。
只因此时的顾真人就像是莲座上的神像,神像被塑造得完美无缺,风姿卓绝,却高高在上,无喜无悲,身上唯余俯瞰众生的超然。
她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通,这天下是太平昌盛,亦或是要经历一场浩劫,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首辅张毓跟在陛下身侧,面沉如水地遥望着前方的顾真人。
他是大颛的三朝老臣,经历过无数风雨,蒙古人兵临城下时都能沉着应对,不曾失了信心,这时却有了无力回天之感。
眼见对方面对着当今天子和满朝文武都如此沉得住气,心中的无力感更重,唯有暗暗叹息:顾真人果然是个人物,这一趟她是有备而回,我大颛朝的江山危矣!
看了眼一旁紧绷着脸孔的虞尚书,轻声道,“顾真人虽然驱逐鞑虏有功,但此人包藏极大祸心,其危险却是更甚于蒙古铁骑了。”
虞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可见是同意这个说法。
张毓语气里满是沉痛,“早知如此,当初就算陛下再宠信她,我等也应该拼死进谏,不能让陛下将兵权交付与她,如今大患已成,奈之若何!”
虞岘却是一身铮铮铁骨,不为眼下的危局所动,眸光十分坚毅镇定,“此事谁也预料不到,当初交付兵权也是为了抵御蒙古强敌,不得不如此。大人不必自责,事已至此,我等也无需多想,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力而为便是。正所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既是君子所为。”
张毓被他的坚毅豁达所感,眉头微微舒展,正要说话,却被空中忽然响起的一阵若有似无的铃声打断。
张毓不禁诧异,这是在野外空旷之处,大队的兵马对峙,气氛肃杀,怎么会有铃声?
侧耳分辨,却听不出铃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仿佛是来自天边,又仿佛是就在耳畔。
只觉得铃声越来越清晰。
音质古朴清越,节奏轻缓悠长。
叮铃——
叮铃——
一声接一声,好似自天际传来的梵音,有斋心涤虑之效,所有人都似心有所感,象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全都在侧耳倾听那铃声。
叮铃——
叮铃——
神秘的铃声持续时间不长,在众人恍惚愣神之际就变得越来越轻,原来越远,缥缈无踪地慢慢散去。
铃声甫一消失,一直矗立宛如一尊神像的顾真人忽然动了,一抖缰绳,催马上前。
她身后的赤鸢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忙要跟上,却被顾真人抬手阻住。
她催动坐骑,不紧不慢地行到两军中间,停下来后先不说话,只凝目注视着陛下。
陛下对上那双深如寒潭的美目,顿时有些心神恍惚,跟受到了什么蛊惑似的,不由自主地也一夹马腹,催马上前。
两旁的侍卫急忙跟上,急叫,“皇上!”“万岁!”
陛下这才回神,连忙勒马停住。
避开石韵的目光,握着马缰的手使劲攥了攥,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转过头,端正了神色,开口问道,“顾真人,这铃声是——?”
石韵还在凝视着他,平静无波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是天降祥瑞。”
陛下一愣,“天降祥瑞?”
石韵答道,“不错。此乃天降祥瑞,我军在紫荆关两度大败蒙古铁骑,木合理及其残部已经败走漠北,数年内定然无力再战,太上皇也已安然归来,我大颛诸事顺遂,日后必将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因此天降祥瑞,预示大颛将国泰安康。”
她的声音并不高亢,但却远远传了出去,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和他身后的文武百官都微微愣住,全没想到顾真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然而让他们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