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蕾恩死了。
尽管在得知她病重的消息阿萝拉就第一时间赶往了瑞文戴尔,可在她赶到的前一天,吉尔蕾恩已经含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以一百岁的年龄逝去的吉尔蕾恩的死亡并不算突然,早年的劳累和长期的忧心和悲伤早就已经侵蚀了这位女性的身心,她虽然住在瑞文戴尔,可对族人命运的担忧和未来的阴影无时无刻不笼罩着她。
即使阿萝拉和吉尔蕾恩从未探讨过这个问题,阿萝拉也知道,她的母亲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的父亲。
阿拉贡的运气要稍微好一些,他见到了吉尔蕾恩的最后一面。
“……在生命的最后,她有说什么吗?”
其实阿萝拉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和阿拉贡流露在脸上的悲伤截然不同,阿萝拉……完全做不到那么痛苦。
伤感或许是有的,但那是对于一个生命的流逝,换作别人也许也没差;吉尔蕾恩虽然是她的母亲,但她们的关系其实一直都称不上亲密。
“她说了一些话。”阿拉贡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一些关于你。”
“她让我照顾好你,她说‘我将希望和快乐给予杜内丹人,自己却毫无保留’,我和Ada商量了一下,这也会是母亲的墓志铭。”阿拉贡木着脸回忆,还是感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阿萝拉不同,吉尔蕾恩一直对他很好,母亲确实对他在很多地方非常严苛,可这也是出于对他的关爱,“她到最后也安慰我,说她终于可以去见父亲了。”
阿萝拉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
希望和快乐……指的是阿拉贡和她。
有些话她对着阿拉贡从来都说不出口,到最后,她都只有干巴巴地应和道:“……母亲去见父亲了。”
“他们一定能见到的。”阿拉贡的回答也同样干巴巴的。
“……你还好吗?”阿萝拉还是没忍住问道,她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阿拉贡,“我比较担心你。”
阿拉贡没有说话。
他注视着妹妹的眼底,阿萝拉的眼睛里晃荡着都是对他的关心。
阿萝拉已经是他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即便是埃尔隆德和他的子女,间隔了这么多代他们其实早已没那么亲密。
他要怎么告诉她呢?告诉她,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其实早就让母亲痛不欲生,只不过这么多年她因为她的孩子而坚持着,其实死亡于吉尔蕾恩是一种解脱呢?
即便到最后,吉尔蕾恩都因为阿拉贡和阿尔温的恋情而忧心忡忡。
“……不算太好。”阿拉贡说了实话,他知道他骗不过阿萝拉,“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些事情。”
精灵的手艺很快。
不出一个月,吉尔蕾恩的坟墓就已经建好了。
阿拉贡亲自在墓碑前移植了一棵树,在葬礼上,阿萝拉抚摸着墓碑上的这一行字,耳边响起精灵的哀歌,她和阿拉贡穿着一样的黑衣,阿拉贡表现得非常庄重而又得体,这对兄妹两在此刻都没有哭泣。
下雨了。
这可真是一场有气氛的雨。
阿萝拉这么想着,她假装没有听见耳畔传来轻微的抽泣声,也没有试图去看此刻阿拉贡的表情,更没有去握他的手。
他也许更需要一些体面的发泄,而不是被妹妹撞破他的软弱。
雨越下越大,一句话都没说的阿尔温终于撑开了伞,她体贴地替阿拉贡遮着雨,阿拉贡匆匆抬起眼,又迅速避开了阿尔温的眼神。
莱戈拉斯也是这么替阿萝拉做的,他甚至虚虚碰了碰阿萝拉的手,于无声中试图给予她一些力量。
阿萝拉冲着莱戈拉斯摇了摇头,使了一个眼色,精灵知道,这是等下再说的意思。
有些话一直萦绕在阿萝拉的心头。
她不能告诉阿拉贡,也不能和埃尔隆德分享,即便是和阿尔温提起似乎也没那么合适。
葬礼一结束,阿拉贡冒着雨就直接走了,还拿着伞的阿尔温神色不太好看,但她还是追了上去,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埃尔隆德叹了口气,望向了仍然站在坟墓前的阿萝拉:“别在雨中待太久。”
他说着,也离开了。
阿萝拉仍然抚摸着墓碑上的文字,她的指间停留在“快乐”这两个字上,她和阿拉贡的精灵语名字都是Ada起的,但也许,吉尔蕾恩也给了一点参考。
她们其实在彻底不怎么说话前曾有过一段对话,那个时候的阿萝拉决定了要去中土冒险的梦想,而得知到这一点的吉尔蕾恩找到了她:“你决定了?”
她的母亲,难得会对她说上这样一番长篇大论:“你的责任埃斯泰尔说他会一力承担。可你真的这么决定了吗,阿玛菈斯?不是气话?”
“不是气话。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说气话。我不会成为您想要的孩子。”她当时回答的也非常不客气呢。
“好。”吉尔蕾恩点头,说得异常冷淡,“那我不会再对此过分插手了。”
这其实是当时的她一直想要的。
她不想被管东管西,可真当吉尔蕾恩这么说的时候,阿萝拉又感到了不适和心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