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对亲兵说:“去叫郑国兴来。”
郑都统很快来了,闻听此事也感焦急,说:“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这样吧,你带上我的腰牌,手枪也带上,进了园子见机行事吧,能和平解决固然最好,文的不行就来武的。就我所知园子里出于对太后和皇上安全的考虑,是不许把枪械带进去的,你带上手枪不论遇上谁你都是绝对优势。但是你进门护军要搜身的,手枪带不进去。按规定从二品以上的官员是免搜身的,这样,你穿上我的那身袍褂,进门时就免搜了。”遂对亲兵说:“去把我的袍褂取来。”
取来了,金书办穿上郑都统的官衣,带上他的红珊瑚顶戴顿觉信心百倍。中堂和郑都统再三叮嘱:千万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动武。金书办一一应允,又问到带不带亲兵,金书办想了想说:“亲兵进不了园子,不带了。”告别了李、郑二位大人,披了一大张油布,连夜冒雨骑马直奔京城。
到了齐化门外天已大亮,雨也住了。到隆兴客栈,把马匹交给店主,说:“这马刚跑完长路,好生看护喂养。我再赁你一匹马。”店主把他引到马厩,他挑选了一匹,飞身上马,抛给店主一锭银子,扬长而去。
进了齐化门,一路向西穿街过巷,出了西直门。跑出一段忽然一惊:迎面五人五骑,是去天津捉张日新的禁军!他把大帽子压了压,转脸看路旁的长河。
禁军,皇上身边的人,多大的官儿没见过?见他这从二品的服色并没理会,加之皇命在身,见到多大的官都无需下马,只在马上对他拱了拱手,擦身而过。金书办心中好笑:这五人中一定有上次去天津传圣旨的人,见过我,今天我换了官衣居然没认出我。
到了颐和园,见东宫门以南一带密密麻麻围了许多村民,不知何故。他喝开众人,沿宫墙策马南行,赫然发现前方宫墙塌了一段,到宫墙豁口处下马,见何统领正忙着调度兵员。金书办把马交给身边的一名兵弁,说:“把我的马栓好,你替我看着。”何统领见他过来刚要见礼,忽然认出来,说:“我当谁呢,金书办,你什么时候高升了?”金书办踏着堆积的砖石从豁口处进来,凑近了说:“假的。”何统领笑着指了指他,把他拉到一边,告知中堂大人得到线报,要趁乱党举事把苏姑娘救出来,又把解救的计划告诉他,告知魏强已陪同张日新去了后山,打算支走看押的护军救出苏姑娘,到邀月门乘轿子出园子。
金书办心中好笑,我刚从大人那里来,哪有什么乱党举事,要是有什么线报我能不知道吗?这墙准是日新炸的,好小子,行!炸了墙才好把护军调到东边来,当然也包括看押苏萍的护军。而他孤身涉险没叫上我,一定是考虑万一事败不致牵连我。
但他不便说破,便对何统领说:“大人怕日新势单力孤,不放心,让我来策应。”进了园子才发现南边不远处还有一段被炸的宫墙豁口。他想:日新想得周全,两颗炸弹才够力度。南墙一带、十七孔桥至南湖岛等处密密麻麻清一色都是护军,显然是在搜寻“乱党”。于是对何统领说:“你忙吧,我去接应他们。”
先到邀月门,见有一乘官轿停在那里,遂嘱咐轿夫:“不要乱走,官眷出来立刻护送出去。”轿夫见这么大的官儿也来关照此事,自然是诺诺连声。
金书办转身向东向北去后山,忽见四名护军从前方向北而去,他即尾随在后。只听一名护军说:“这半天怎么没见黄三呀?”
另一护军说:“这小子太鸡贼,八成是他怕小慧把苏姑娘放跑了误了咱们的赏银。”
又一个说:“这何统领也太死心眼儿,我说乱党准在宫墙外,他不信,非得把南湖岛搜个遍,结果甭说乱党,连只耗子也没看见,白耽误半天功夫。”金书办听了暗忖:这就对上号了,他们就是看押苏姑娘的护军。何统领把他们牵制在爆破点附近已有一段时间了,但总不能无限制地拖下去,估计这段时间也够张日新和魏强行事的了,但眼下他们在哪儿呢?于是拉开距离悄悄跟在四名护军后面。
过了三孔桥见他们忽然停住,绰刀在手站一横排把路封住。这是要干什么?朝远处一看,过来三个人,仔细看:魏强当前,张日新居中,一手提刀一手领着苏萍,见他们安然无恙心里才觉踏实。因为每逢李鸿章进京居住在贤良寺时,魏强和何统领都要过来请安,所以金书办和他们很熟。当然此刻要假装不认识。
见他们狭路相逢,话不投机刚要动手,金书办才大喝一声:“大胆奴才,深宫内苑竟敢行凶吗!”后来见他们都找自己评理,听到魏强说那几个护军要烧死钦犯,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二人为国操劳怎么倒成了钦犯?国有国法,就算是真有罪也得三审定讞才能处置,被你们烧死,这不成了私刑了吗?再说了,他们是我的玄孙啊!老子先毙了你们!伸手去怀中拔枪,忽然想到中堂大人的叮嘱,压了压怒火打着官腔说:“我刚才就在德和园,李总管让小太监通知他们把钦犯移送到永寿斋,因为迟迟未到,他又不能,请我过来照应一下,至于你们是不是要烧死钦犯,你们速去找何统领自行申辩,不关我的事,让开吧。”又用手指着魏强说:“不中用的东西,怎么当差呢,拖拖拉拉的,还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