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护军押送苏萍进了自家的正房,锁上屋门。
天刚擦黑儿有人捶打苏萍家的院门。院里的护军喝骂了一声,却听门外喊:“开门,李总管奉旨问话。”
护军们顿时慌了。他们正在赌钱,连忙用铺在地上的蓝布将钱、骰子等裹起来,只是这院子空空荡荡一时竟找不到藏匿之处。
外边捶得更紧了:“怎么回事,都死啦?”无奈只得去一人下了门闩把门打开。
李莲英带着两名小太监进来,面有愠色。护军们齐齐请安:“李谙达吉祥!”李莲英一眼瞥见一名护军身后露出的蓝布包,绕过去用脚踢开。哗啦一下子铜钱摊了一地,还滚出一粒骰子来。
“怎么当差呢这是?”李莲英厉声喝问。五名护军全都跪下连声告饶:“小的们知错了,下次不敢了!”李莲英没理他们,哼了一声径奔正房。
正房的门用一把铜锁锁着,小慧掌管钥匙。除了送饭送水之类的差使小慧可以开锁进屋去操持,其余时候她也不许进屋。她在屋外窗台下放了一个小凳子,就在小凳子上闷坐着。有时候听见苏萍在屋里哭,她悄声解劝几句,其实她的解劝也带着哭腔。
小慧见李莲英走来,双膝跪下说了声:“李谙达吉祥!”已是哽咽不止。
李莲英说:“起来起来,委屈你们了。”言罢小慧哭得更厉害了。李莲英故意提高嗓门儿说:“护军要是敢难为你们,尽管跟公公说。”又朝着护军的方向说:“这帮畜生!”
李莲英向两个小太监使个眼色,小太监走近护军说了句什么,护军们乖乖地走向院门一侧,贴墙站定,小太监则站在附近把他们看住。
小慧转身开锁,同着李莲英进去。苏萍双膝跪下说:“公公吉祥!多谢公公相救之恩。”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李莲英连忙双手扶起:“苏姑娘可别这样,起来起来。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哪儿是救你呀,我是救我自己。你是我举荐的,这举荐失察也担着沉重呢,我怎么也不能承认你有罪过。”稍缓又说:“你大概也看出来了,其实太后老佛爷是想护着你,可是老佛爷也有不得已之处,怎么着也得给宁亲王一点儿面子吧?你想想要是连王爷都参不动你,御史言官们不就有话说了吗?后边就看张日新了,只要他能把自己的住处说清楚,再帮你解释几句,那就没事了。即使宁王爷再想找寻你,也得另找题目。怕只怕连张日新也说不清自己家在何方,那这事可就轰动朝野了,太后想压也压不住,只能移送刑部,到了刑部还能有你的好儿吗?只要上了刑部大堂,重刑之下人家让你招什么你就得招什么,定个罪还不容易吗?后儿个五名禁军一早儿就去天津传唤张日新,这阵仗可也不小了。”
他见苏萍哭得更伤心,就悄声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苏姑娘,你们二位的来历能不能跟公公亮个实底儿?”
苏萍已经乱了方寸,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也是死。只得抽噎着说:“公公,我不敢说。但请公公放心我绝不是敌国的细作。”
李莲英想:一定是天机,不敢泄漏。于是说:“那我也就猜着八成了,我早就觉出你们二位大有来头。只是不知道你怎么就得罪了宁王爷,他找出这么个缘由非得定你的罪,一旦你的罪名坐实了我可就惨了,举荐失察,还不知道太后老佛爷怎么处置我呢。只有你没罪,我才能不受牵连。我这趟来就是跟你要个主意,怎么才能让他们定不了你的罪,我总觉得你或许有办法。”
苏萍想了好久说:“只有一个办法,我和日新得逃走。”
李莲英一愣:“姑奶奶,你们要是跑了我不是罪过更大了吗?”继而一想,这苏姑娘毕竟不是凡人,她出的主意大概不能照常理来理解,于是说:“你倒说说,为什么逃走了反倒没罪了?只要能让他们定不了你的罪,我可以帮你。”
小慧说:“只要姐姐、姐夫能逃走,要我干什么都行!”
苏萍说:“好妹妹,只要我们能走一定带上你,否则太后不得要了你的小命?”
小慧眼里噙着泪,刚要说什么,苏萍转对李莲英说:“公公,您要是肯帮我,我也不能让您再担沉重,只要做得严密,可以人不知鬼不觉。您可以给发一封电报,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他,让他谎称张日新已去了江南制造局,把禁军支到南方,赢得几天的时间。让张日新亲自进园子救我,凭他的智谋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您告诉他三十六之十五可作参考。我们走后太后必然追查我们的下落,还得追究您的责任,我教给您一套说法,到时候您不但无过反倒有功。”
随后把她想好的说辞讲述一遍。
李莲英听罢眼睛一亮:“嗯,好,好,好!”至于苏萍所说的三十六之十五是什么意思,想必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隐语,无需多问,我只需牢牢记住就是了。
苏萍又把一个大信封交给李莲英,说:“我走之后您把这个信封交给太后,太后如肯从谏,国难庶可稍轻。”
苏萍又说:“我再送公公三句话。”前者,苏萍曾说“我送公公一句话,这句话值多值少公公日后自会知道。”那次说的是永和轮爆炸的事,仅因那一句话竟换来太后老佛爷的破格奖赏,所以这回李莲英认定苏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