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湾试验场。来宾散去,四名看守人员把试射的火箭炮盖上苫布,在海边闲逛了一阵儿,然后上了检阅台。
天将傍晚从天津城颠儿颠儿的跑来三个骑马的人。马固然是好马,骑马的人却是穷苦渔民的打扮。远远看到试验场,他们把马缰绳拴在路边树上,举起望远镜观察试验场。看到四名看守人员坐在检阅台上吃吃喝喝,后来竟划起拳来,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看他们比比划划倒是很尽兴。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他们都陆续躺在检阅台上,或许是睡着了,或许是醉倒了,这时天也黑了。
这三个渔民打扮的人,为首的做了个手势,另两人蹑手蹑脚向检阅台靠近。到了检阅台下边从腰间抽出匕首叼在嘴里,想攀上检阅台把看守人员干掉,但是绕了一圈也没找到能攀爬的地方,唯一的通道是从检阅台的门进去,然而门从里边拴着,要想砸开门不可能没有响动,无奈只得放弃这个打算。
他们又轻手轻脚靠近炮位,掀起一角苫布一个人钻进去,另一人把应用之物一件一件递进去。第一个人已经在里边点燃了马灯,第二个人也钻进苫布帮他把苫布撑起。第一个人掏出皮尺,熟练地测量各部尺寸,用铅笔记在硬纸板上。第二个人渐渐感觉苫布有些沉重,于是用力举了举,但是苫布还是往下坠。他想掀起苫布退出来看看究竟,忽然被人隔着苫布踢了一脚,伴随着一声粗野的咒骂。
原来早有十多名清军埋伏在检阅台里,现在悄无声息地涌出,把火箭炮团团围住,用绳子把苫布四角、四边的数十个扣眼牢牢绑在火箭炮的底盘上,当然也就把那俩人严严实实包在里面。那两人急了,左冲右突,怎奈苫布厚重结实,如何能够挣脱?其中一人用匕首把苫布划出个大口子,另一人拔出手枪,隔着苫布“砰!”的一枪,一名清兵臂膀受伤。外边的清兵怒了,抡起马棒隔着苫布没头没脑地一通猛砸,里边的人老实了。
早有两名清兵骑马飞奔到敌人拴马的地方,及至,见只有两匹马拴在那里,另一人一马已没了踪影。苦追了一段,仍看不到踪影,只得牵着敌人的马返回。
清兵牵来两头骡子,套上,拉着炮车离开试验场。一个时辰过后炮车进了机器局的大院儿。
此时天将破晓,大院里聚了许多人,有的是听到响动刚刚起炕,有的压根儿就没睡。张日新、金书办和郑都统也搀扶出来了。拉回炮车的众军士向中堂大人和郑都统见礼毕,简单禀报了战果,转身去解绳索。
刘总办走过来对张日新说:“你真行,你怎么料定敌人的细作会来?”
张日新说:“首先是郑都统得到线报”敌间三人来津”,我想如果他们仅仅为了听取咱们内奸的汇报,不必大老远的到天津来,既来了,大概有伺机行事的打算,所以昨天就给他们制造了一次机会。您的弟兄当众问要不要把炮拉回来,您说:”还有两项测试明天需要重复验证,炮就留在原位,盖上苫布,夜里留几位弟兄看守就行了。”这句话是我们商定的,程兄事先跟您关照过,至于为什么,因为当时人员杂乱不便细说。这在敌人看来岂不是刺探机密的绝好机会?结果咱们的内奸果真报给了他主子,一会儿只要从敌间口中审出是谁报的信儿,就可以把内奸拿下押送京城。”
刘总办拍拍他肩膀:“佩服,这不是瓮中捉鳖吗!”
说话间绳索已解开,兵士站在外围防止俘虏窜出。苫布掀开来,立刻有一名敌人栽到地上,众人忙围过来,翻身一看多处受伤,探了探鼻息,死了。另一名敌间还斜倚在炮架上,搬下来一看,后脑洞开,是饮弹自杀而亡,手枪还在火箭炮底盘上。
那位队长知道事儿办砸了,战战兢兢跪在郑都统跟前听候发落。郑都统铁青着脸,气急败坏指着他:“没用的东西,一再嘱咐你要活口,多好的机会,一个活口没带回来。要不然内奸、敌间连锅端,坐失良机,误我大事,废物,废物!”气得连连跺脚。
张日新拿起那把手枪,说:“大人息怒,谁能料到他带着这个?这种击发式手枪是当前最先进的兵器,只怕咱们军中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他冒然使出来这位队长也不知道它有多大杀伤力,总得先顾全自己弟兄,为避免伤亡不得不反击,实在是情有可原。弟兄们也辛苦了一夜,依卑职看,大人还是颁赏吧!”
郑都统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那位队长磕头谢恩才站起来。郑都统接过那把手枪,翻来覆去看了看,转身递给金书办,说:“收着吧,你保卫张参领的安全,正用。”
程自宽绕着两具尸体走了一圈,忽然蹲下来握住其中一人的辫子猛然一拉,辫子掉落下来——原来是假的,戴新民见此,也把另一个假辫子拉下来。众人哄然一笑。
郑都统说:“假辫子、手枪、纸板上的日本字,肯定是日本奸细了,肯定是井田商社了,大人,要不回京以后就把这个黑店铲除了,如何?”
李鸿章说:“既然没拿到活口,倒不如留着。咱们装糊涂,不惊动他,或许日后还有大用处。”
郑都统说:“大人的意思是,”因其敌间而用之”?”
“正是。”李鸿章说。看了看天色,转对郑、张说:“原打算由这儿去江南制造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