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里,闻伊趴在单向玻璃外,目不转晴盯着安静坐在审讯室里的方无恨,平心而论,如果不是知道他出身楚远的实验中心,知道他曾经利用潜意识犯下过累累血案,他给别人的第一印象非但不吓人,反而有种温润君子的意思。
他长相偏忧郁,眉眼间含着几分似是而非的愁绪,身材纤细但不显得瘦弱,坐有坐相,身姿还有些挺拔,很像言情偶像剧里的忧郁王子,而且他虽然已经接近50岁,但气质和长相很显年轻,看着也就三十五六的样子。
闻伊一动不动盯了他足足半个小时都没有发现他动过一下,连视线也没有移动过,整个人就好像被某种神秘的气场定住,宛如木偶般僵硬。
市局刑警杨文和法医温楠偷偷摸摸挤进了监控室,想亲眼看看这位被专案组称之为深渊幽灵的连环杀人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温楠站在闻伊的旁边,小小声的问:“他看起来很安静,神色也很淡然,跟很多杀人犯不太一样。”
闻伊是襄州市局和专案组的团宠,温楠是台海市局的团宠,这两大团宠从初见时就气味相同,很是聊的来。
此时,闻伊同样小小声的说:“别的杀人犯杀人靠武器,但他杀人靠诛心,路数都不一样,气质和性格自然也不一样。”
温楠还是有些怀疑:“你说,他就靠催眠,真的可以引诱一个陌生人自杀吗?”
“理论上是可以,而且他们杀人也确实是利用的这种方式。”闻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但我没有亲眼所见,也不好说。”
温楠说:“现有的证据加上他们的证词,从法律的角度上说是可以定罪的,但是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没有亲眼看见,所以就算看到证据和供词,心里也始终存着一颗怀疑的种子,对不对?”
闻伊小声说:“我跟你想法差不多,自从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精神诱杀以后,我就在不停的想,他们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就算理论知识我早就熟读于心,但脑子里依旧无法产生详细的画面,也就更别提这其中的操作步骤。”
温楠轻轻挠了挠玻璃,突然问:“你说,贺队会不会找一个人让方无恨现场演示一遍?”
“那怎么可能?”闻伊当即摇头:“精神诱杀实际上就是利用催眠,放大受害者内心里的阴影,或者给他的潜意识植入自杀等指令,方无恨他们精通此法,万一找来实验的人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温楠仔细一想,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基本为零,她有些懊恼的摇头:“咱们这个案子查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一直显的很玄乎,当年搭建恐怖实验中心的传教士和楚远皆已去世,收藏实验品的王保山全家被灭口,如今只有方无恨和另一个实验品知道这个案子的内情。”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精神诱杀仅仅只存在于理论之中,就算有方无恨的证词,一旦这个案子传出去,恐怕会让很多人无法信服。”
普通的杀人案,有供词、尸检结果、伤情鉴定、凶手供词等证据链,但王保山的灭门论,尸检结果只能得出自杀的结论,虽然没有自杀动机,但也没有他杀的证据,单凭凶手的供词,确实会有极大的隐患。
闻伊挠挠下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监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台海市分管这一块的袁副市长、西江区区长卢平、市局局长柳国洪、副局长耿辉、刑侦队长李田、副队长管振华,还有特意从上沪市赶过来的刑侦队长邬明义依次走进了监控室。
闻伊和温楠迅速闪到一边,小小的监控室里瞬间就挤满了人,还有部分一线刑警等等,一时间,所有人全都屏息凝神地望着监控上的男人。
两分钟后,秦朗和贺文峤走进了审讯室。
听见有人进来,方无恨一抬眼,颇为平静地和秦朗对视了一眼,下一秒,他不由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一丝非常微妙的神色。
秦朗的视线只是从方无恨的脸上一扫而过,表情同样十分平静。
旁边的书记员有些紧张,他知道这场审讯远远不止监控室里的那些人在看,他尽量稳了稳心绪,郑重的起身向贺文峤打了声招呼。
贺文峤的姿态倒很随意,一摆手:“你坐。”然后他随手拖过两把椅子,一把给了秦朗,一把挪到自己屁股下面。
他坐定以后,这才大喇喇将视线落在方无恨的脸上,好一会儿后,才啧啧开口:“说实话,我都不相信自己能够亲手抓到你。”
方无恨了然地笑了一下:“我们这种人,听着神秘莫测,但其实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我们的武力值甚至远远低于正常人。”
“你们这种人?”贺文峤玩味似的重复了这句话,不由挑眉:“不知道在你眼里,你们这种人究竟属于哪种人呢?”
方无恨想了想,说:“黑暗里的蛇、地狱里的修罗、尘世间的恶魔。”他笑了笑:“任何恶毒的词语用在我们身上,都不为过。”
贺文峤笑了起来:“你们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准确。”
方无恨耸耸肩:“人,首先要知道自己是人,才能做人。”
贺文峤唔了一声:“你这句话听起来很有哲理,不太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