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伊嗤笑:“开什么玩笑,他们家拿个破鉴定报告我们就得放人啦?万一这鉴定报告是精神病院弄错了呢?就算是真的,精神病患者也不是绝对不承担责任的,该调查的还是得调查,凭什么他们说放人就放人?”
李原被她说的当场愣住。
闻伊说:“告诉他的律师,还没到24小时,警方不可能放人的,再说他的嫌疑也还没有洗清,让他到了时间再来。”
夏依跟李原面面相觑。
闻伊转头问朱亚军:“你想走吗?”
朱亚军也是一怔。
闻伊又问一句:“如果你想走,我就让你走。”
朱亚军蓦的瞪大眼睛:“你...”
闻伊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你想走吗?”
“我...”朱亚军避开她灼灼的视线,嘴唇颤抖了半天,才猛地开口说道:“我不想走。”
“那不就结了。”闻伊对李原说:“就这样告诉贺队和肖队,嫌疑人家属提供的鉴定报告警方有权力核查,必要的情况下警方可以重新申请给嫌疑人做精神鉴定,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无民事能力人。”
李原深深看了眼闻伊,这才转身走了。
朱亚军盯着闻伊:“你为什么知道我不想回家?”
“从一进来,你就在故意激怒警方,恨不得把我们气的立刻将你关起来,我见过很多富二代、官二代,但没有一个敢像你这么嚣张的,毕竟我们这里是市公安局,你如果不是脑子缺根弦,认为你爸能操控公检法,那就只能说明你是故意的。”
闻伊说:“你明明可以说实话,洗清自己的嫌疑,但你偏偏要欲盖弥障,对我们冷嘲热讽的挑衅,似乎一点也不希望自己能走出讯问室,其实你的心理不难分析,你只是想借助警方来反抗,哪怕这样会让你蹲监狱。”
朱亚军不由沉默了下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你爸妈要把你送进精神病院,给你弄什么精神鉴定报告,但我大概能猜出来。”闻伊说:“你想必已经知道我猜到了,所以你在慌不择路之下只能选择交待前天晚上的行踪。”
朱亚军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散乱而茫然,他好像一时接受不了有人掀开了蒙在他脸上的遮羞布,于是整个人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点头:“你猜对了。”
闻伊耐心的等了他一会儿,才很慢的开口:“孤独症其实是精神分裂症的亚型,对于这种病的病因学,大部分精神学和心理学专家认为是父母养育方式不当造成了孤独症的发生。”
她轻声说:“有一位美国的心理医生,他将孤独症患者的父母描述成一群高学历的、事业心很强但又冷漠无情的人,这类人刚愎自用、傲慢自大,他们缺乏正常的情感反应,将孩子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可以任意处置。”
朱亚军定定看着她,眼神显的幽深而遥远。
闻伊说:“你爸妈很忙,他们回归家庭的时间极少,而你的双胞胎哥哥实在太优秀,他们足够满足你父母在育儿方面的成就感,在他们的光环下,你很容易会被忽视,但你父母会本能的认为你一定要跟哥哥们一样优秀,否则这就是你的问题。”
说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你爸妈的耐心恐怕非常有限,他们无法接受你的平庸,认为你的不优秀是不够努力导致的,你是罪魁祸首,当意识到你的另类时,他们不一定愿意花时间来追寻发生的过程,只会在乎结果,认为你会给他们丢人,所以他们一直努力将你从正常的生活中隔开。”
朱亚军忽然笑了起来,他深深看了眼闻伊,感叹的说:“你真的很聪明,是我见过的最为聪明的女生。”
闻伊抿嘴一笑:“看样子我没猜错。”
“一点没错。”朱亚军阴柔沉郁的脸上满是讥讽和自嘲:“我小时候是跟保姆长大的,一两个月才能看见他们,但他们更喜欢我两个哥哥,不管哥哥们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但是我要提要求,除非我能达到跟哥哥一样的标准才行,否则他们就会拒绝。”
他耸耸肩:“我大哥能在半小时内学会一首新曲子,可我10天都学不会,我二哥能在5分钟内背会《出师表》,可我一个小时都读不通顺,他们会背《唐诗》、《宋词》和外国名著,我却只喜欢看网络小说。”
闻伊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父母的这种比较性打压教育,不仅会严重伤害孩子的自尊心和积极性,也会逐步磨灭孩子的求知心和对生活的热情,他们会慢慢变的自卑,认为自己永远是最差劲的,永远不会被父母喜欢。
如果长期以往,这个孩子大概率会废掉。
朱亚军略一垂眼:“他们认为我浪费了他们的好基因,两个哥哥觉得我不够聪明,不配当他们的弟弟,保姆认为我不受父母重视,就算我去告状,他们多半也不会相信我,只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对他们来说,相处多年的保姆远远比我更可靠。”
他笑了笑,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我小时候很调皮,没有人陪我玩耍的时候,我只能去找那些宠物。”
“人在小时候对生命和善恶没有清晰的概念,也无法理解死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