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伊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知道鲁海堂被杀了吗?”
“诶,当然知道。”
厂长说:“我们有个长期的合作伙伴,给我们提供练泥用的瓷石,他是鲁山县人,我前天跟他通电话的时候听他提到过,警察往他家去过好几趟,讯问过大部分跟鲁海堂有生意往来的人,当地人应该都知道这件事。”
“你们厂跟他有生意往来吗?”
“6年前,他刚刚转型做陶泥人偶时,曾多次提出想要收购大华窖厂,但他的出价实在太低,而且不愿接收我们这里的工人,我就没有同意。”
“收购窖厂?他不是有个窖厂吗?”
“他的窖厂规模小,总共只有9口窖洞,其中有7口是新窖,制作陶器,最关键的工序就是入窑烧制,木质燃料产生的高温会使坯体的成分、性能和颜色发生改变,陶窑的结构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陶器的烧成温度,结构越合理烧成温度越高,陶器就会更加坚实耐用,窑洞的密封情况会影响窑内温度,造成氧化或还原的烧成气氛,影响陶器的颜色,因此窑洞是衡量制陶工艺水平的主要标志。”
“你是说窖洞的建造时间越久,越能影响陶制品的性能?”
“也可以这么说,虽然新建的窖洞在设计和结构上更先进,但这一行有句古话叫千年窖火,绵延不断,窖洞的烧制时间越久,封密性就越强,越是节省燃料,也会使陶器受热更均匀,比如说新窖烧制陶罐可能需要三五天的时间,但老窖可能就只需要一天到两天就能完成。”
“那你拒绝他以后,他没有继续设法说服你吗?”
“怎么没有,他前前后后从我大华窖厂挖走了六个拉坯、印坯、刻花和彩绘师傅,赵万成的6个徒弟,有4个都是被他挖走的,后来他给我送过一大笔钱,甚至找了分管我们窖厂的领导,想要给我施压,但我都顶着没同意,毕竟厂里还有这么多的工人,我必须得为他们考虑。”
“近段时间他来过大华窖厂吗?”
“那没有,从6年前他开始做陶泥人偶的生意后,就一直想要收购大华,后来厂里的工人一直很反感他,从两年前开始,门卫压根不让他进,只要他来,就会放狗。”
闻伊心头一凛,马上追问:“云海市有这么多的窖厂,为什么他一直盯着大华?”
“我也纳闷。”
厂长说:“要说云海市最古老的窖洞其实在罗平县,与鲁山县只有一河之隔,而且那几口窖洞早就荒废,只要稍作修整就还能用,没想到他硬要舍近求远,想尽办法要收购大华,我也当面问过他,他说大华在市区,交通更为便利,而且我们占地面积大,后面就是深山老林,燃料的成本会更低,所以他才念念不忘。”
闻伊抬头看着大华窖厂后面那一望无际的森林,说:“这几个理由也没毛病,我看过地图,鲁山县前年才通高速,鲁海堂的窖厂距离高速路口有45公里,如果单纯考虑未来的发展,大华窖厂确实有很大的优势。”
“如果是考虑发展,那他就不应该拒绝接收我们的工人。”厂长皱着眉头说:“他的旧窖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新窖是6年前新建的,总共也才六七十个工人,我听说他的年产量不算很高,就算窖洞数月不熄,也赶不上供货速度,既然要扩大产能,首要考虑的就是工人问题。”
“他出低价购买窖厂我能理解,但他拒不接收我们现在的工人,我就很奇怪,不要人,那他把窖厂买过去干什么呢?他新招10个人都赶不上我们一个熟手老师傅。”
厂长气呼呼的说:“我怀疑他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
闻伊心中一动,问:“那你觉得他买窖厂要干什么?”
厂长说:“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房地产开发,我怀疑他是看上了我们这块地,想把窖厂买过去盖房子卖。”
闻伊说:“你们在郊区,距离市中心还有40多公里的距离,周围是深山老林,虽然环境好,但交通也不太方便,他想要开发房地产,也应该买市区的地,否则不说盖楼,光是配套设施就得需要一大笔钱,他现在的身家应该不足以涉及房地产生意。”
“也许他是买不起市区的地,所以才看中我们这块地。”
厂长重重哼了一声,说:“他这个人心术不正,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知道鲁海堂在做陶泥人偶前,是干什么的?”
“也是烧窖的,他父亲鲁齐峰曾经是我们厂的拉坯技工,年轻的时候娶了他师傅的小女儿,就随岳父回了鲁山县,后来鲁齐峰跟岳父合伙买了两口旧窖,自己开起了小窖厂,也是烧制陶罐等器具,由他负责运到外省出售,日子还算过的去。”
“他父亲也是大华窖厂的?”
“可不是,不过只在这里待了不到十年的时间,据说是十三四岁的时候被家人卖到窖厂当童工,二十岁刚出头就被他就师傅的小女儿看中了,然后他就跟着师傅全家回了鲁山县。”
“那鲁齐峰的家人呢?”
“诶,早就不联系了,他在被卖进窖厂后,就把姓去掉,直接叫齐峰,后来拜了师傅,干脆就改了师傅的鲁姓。”
“他以前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