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告白?”
朱博然咽了咽口水,说:“房东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妻子尚在,刘凡他们勘察的时候,老两口都在现场,据房东老头说周敏极少跟他们联系,房租都是周敏直接给老两口送过去,放在他们家门口的信箱里,压根不跟他们见面。”
秦朗弯了弯嘴角,似乎带出丝笑意,说:“这封信不是写给房东的。”
朱博然更糊涂了。
秦朗说:“周敏的性格封闭且内向,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导致她对人缺乏信任感,她或许知道自己的毛病,也在强迫自己改变,尽量让自己看着像个普通人,彻底摆脱过去,她觉得自己内心强大,足够成为别人的依靠,但不自觉的强迫症症状,说明她的内心依旧极度焦虑。”
“那这封信她到底是写给谁的?”
“收信人为女性,高级知识分子,性格温柔有才华,曾有过教学经历,可能是个老师,也是同妻,但不是这个同妻小团体内的成员,她与周敏是朋友,彼此交往很深,周敏极其信任她,信中的句子可能是从这个女人平时看的书中摘抄下来的。”
“难道是住在她家里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夏宜兰口中她的朋友?”
“极有可能。”
“但是你刚才说这封信是写给恋人的。”
秦朗反问:“你认为周敏把这个女人当作恋人,很难想像?”
朱博然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说:“我只是有些奇怪。”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男性可以对男性产生感情和欲望,女性对女性同样可以。”
秦朗神色淡淡的说:“周敏对这个女人只是单方向的依恋倾慕,而且是完全不自知的,这种感情沉淀在她的潜意识里,主导了她的思维和意识。”
朱博然问:“你是说她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感情?”
“没有。”
秦朗说:“大概她根本不知道女性对女性同样可以产生爱情。”
朱博然一脑门官司的问:“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把这封信留给房东?”
“钱是留给房东的,这封信是留给这个房子的。”
秦朗说:“那个女人曾经跟她在这里同吃同住同睡,曾经在这里教她读书写字,曾经把自己喜爱的书籍,欣赏的词句念给她听,她的第一段婚姻或许无从选择,也丝毫没有爱情和亲情可言,她的丈夫与她同床异梦,甚至无法对她产生欲望。”
“她的内心和身体都是干涸的,虽然她的身体已经老去,但她的内心和情感却始终空白一片,也许这个女人的出现,填满了她空白的内心和懵懵懂懂的情感,那幢老房子留有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在她的潜意识里,这幢老房子与那个女人早就合为一体。”
朱博然恍然:“难怪她临时之走,要把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一是因为本身的强迫症,二是因为她要离开了,她想把那个女人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掉,这封信她之所以开头写给房东,其实是不想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
秦朗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发现太令人意外了。
朱博然面带疑色,下意识转头去看贺文峤,说实话,他觉得凭借这封简短的信,就分析出周敏暗恋另外一个人女人,这个想法实在匪夷所思。
贺文峤说:“不管她是不是爱慕这个女人,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确实是。”
朱博然长叹口气,看着太阳渐渐升到正头上,阳光穿透密林,斑驳的照在满地的落叶上,他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想了想,就说:“如果她被抓到,百分百会被判死刑,现在纠结她们之间是不是爱情,确实没必要。”
“我不是指周敏。”
贺文峤说:“我是说这个女人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
朱博然一惊,说:“她死了?”
秦朗说:“这是一首绝笔告白书,这个女人死了,而周敏正走在赴死的路上。”
作为钢铁直男的朱博然,内心粗犷简单,平时一门心思扎在案件侦查上,实在理解不了这种具有某种悲情浪漫主义色彩的东西,只能一脸懵逼的瞪着眼睛。
贺文峤说:“我觉得黄玉可能是知情人。”
秦朗说:“我们需要重新审视黄玉这个人。”
贺文峤点点头,说:“难怪我们一直查不到谢然家里那把园林大剪刀的来源,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黄玉又怎么了?”
朱博然听不懂他们的哑迷,急的额头直冒青筋,他十分严肃的对贺文峤说:“我觉得自从秦教授到咱们分局以后,我就越来越跟不上你的思路了,贺同志,这个问题很严重,相当打击我的自尊。”
“哦,受打击了?”
贺文峤大喇喇地冲他笑出一口小白牙,乐呵呵的说:“副队,你的特长是刑侦和现场勘察,像这种剖析犯罪人员心理的事你不合适。”
朱博然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问:“我为什么不合适?”
贺文峤理所应当的说:“因为你不够变态。”
这个回答实在让人无言以对、无可反驳。
朱博然保持着微笑,说:“我怀疑你在影射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