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峤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说:“这是一桩十分惨烈的案子,事发后,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现在也不再有人提起。”
那是14年前的冬天,闻伊刚过10岁生日。
她每天晚上都要去培训班练舞,回家的时候差不多9点半,因为舞蹈班就在她家旁边,所以她强烈要求不需要父母去接。
那天是周五。
她高高兴兴的回到家,打开门以后,发现家里的灯没开,只是有一股很大的味道,她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发现客厅里没人,她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她先把书包放进卧室,然后想看看这股让她恶心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地方散发出来的。
然后她去了厨房,紧接着就看见了凶案现场。
与厨房一门之隔的地方是饭厅。
她的父亲闻磊倒在椅子上,胸口被扎了17刀,地上的血流了满地。
她的母亲莫清谣被割破喉咙,倒在吃了一半的饭桌上。
四方形的饭桌上,摆着6个菜、一瓶酒、两个酒杯,已经吃到一半。
闻伊被吓坏了,20分钟后,才浑浑噩噩的发出了惨叫。
邻居闻声而至,随即报警。
根据刑警队对现场的勘察和尸检报告,闻磊是先被下了安眠药,然后被利器扎破内脏失血过多致死。
莫清谣是自杀,现场有一柄沾满两人鲜血的水果刀,上面有闻磊和莫清谣两人的指纹,刑警队还原了凶案过程。
莫清谣在闻磊的米饭中放了安眠药,在他昏迷途中将他杀害,当时闻磊曾经短暂的醒过来,握着刀柄,想要挣扎,但还是被莫清谣扎死。
闻磊死后,莫清谣给自己换上新衣服,找出家中所有的存折,在纸上留下密码,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恩师张清远教授。
刑警队在莫清谣的衣柜里,找出了4封情书,写信人是一位长期暗恋莫清谣的人,他在铁路部门工作,但是除了写情书,他并不承认自己跟莫清谣有不正当的恋爱关系,也不知道莫清谣会杀了闻磊后自尽。
但在闻磊和莫清谣葬礼的当天晚上,他卧轨自杀,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束玫瑰花,这束花是他自己打电话在花店里订的。
花丛中有一张贺卡,写着赠:挚爱清谣。
这桩案子当年轰动襄州市,尤其是襄州大学的师生们更是不可置信。
闻磊和莫清谣都是襄州大学考古系的老师,平时是有名的恩爱夫妻,在襄州大学颇有盛名,谁也没有想到平时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老师竟然会落到这个结局。
当年目睹凶案的闻伊被迫休学一年,接受过多次的心理疏导。
贺文峤一口气喝光豆浆,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闻伊从来没有提过,她现在住的城北区旧屋,就是当年的凶案现场,我爸一直劝她把房子卖掉,但她不同意,坚持要一个人住,平时也不许任何人去她家,说实话她家现在是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秦朗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阴影。
贺文峤:“当年我爸害怕她会留下心理创伤,时常去张教授家里看她,发现张教授时常在外地,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她要么吃很多,要么整天不吃饭,我爸担心她的身体,就经常把她带到市局,小时候她常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哥哥,长大后反而生份了。”
他说:“她小时候就喜欢看破案小说和电视剧,梦想就是当警察。”
秦朗问:“她父母当年的案子确实是证据确凿吗?”
贺文峤:“当年,周局还是刑侦队长,我父亲是他的副手,这个案子是他们共同侦查的,凶器、尸检、现场勘验都没问题,虽然结果让人难以置信,但确实是她母亲杀死自己的丈夫后畏罪自杀。”
秦朗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相信证据。
贺文峤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问:“闻伊为什么会把自己代入进这个未成年少女?”
秦朗摇头,说:“在她心里确实压抑着很深层的痛苦,平时难以察觉,实际上已经根深蒂固,她大概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格外注意,而且用某种手段刻意压抑过。”
他想到当初在城北疗养院的楼下,他曾问过闻伊为什么要当警察,当他不经意说到当警察和想进刑侦队是两码事的时候,闻伊脸上骤然闪过的异色。
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但他没有声张,只是垂下头继续看资料,把这个话题暂时揭了过去。
贺文峤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他突然发现闻伊看着很容易沟通,但其实把自己藏的很深。
他看着秦朗,想了想,说:“秦教授有没有什么办法?”
秦朗:“有心理创伤的人,绝不是外人用言语就能抚平和解决,这件事我帮不了她,你也帮不了。”
贺文峤说:“你是研究心理学的,如果痛苦不能缓解,结局会是怎么样?”
秦朗:“只有两种,打败痛苦,或者是被痛苦打败。”
贺文峤看了他一眼,说:“你这话等于没说。”
秦朗:“她不一定想让你们知道。”
两人正说着,闻伊敲门进来了。
她提着两屉小笼包和两杯豆浆,边吃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