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又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是指被害人对犯罪人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人的一种情结，这种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性、甚至协助加害人。”
“所以夏天对孔方也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我问过肖兰，夏天在没有遇到孔方的时候，双臂其实是可以稍微活动的，她经常把粥煮成米糊，插上手指粗的吸管，让夏天自己拿着喝，她刚开始买给夏天的玩具，夏天经常抱在怀里，甚至可以自己擦拭玩具。”
“她是多久后，彻底瘫痪的？”
“一年半以后。”
“她彻底瘫痪不是因为病？”
秦朗平静的看着她，声音低沉的说：“四年前，孔方第一次遇上夏天时，在社区里摆摊卖东西，洋娃娃只是其中一部分，肖兰推着轮椅从他的摊前走过，瘫痪的夏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送了夏天一个洋娃娃，当时夏天应该是很高兴，立刻就把娃娃抱在怀里。”
闻伊：“肖兰不是说，第一次洋娃娃是她买的吗？”
秦朗：“不是，是孔方主动提出来让她拿早餐换的，夏天所有的玩具都是她拿卖不完的早餐换来的，并没有出过一分钱，社区里很多人都能作证。”
闻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继续看着秦朗。
秦朗抬头看着夏天房间的窗户：“夏天是个聪慧敏感的人，她虽然年纪小，但心里什么都明白，她知道这个经常去看她的人，是把她当成了别人，她只是一个可悲的替代品，但她不在乎，因为这个人让她觉得不再孤独，他们之间甚至达成了某种默契，她并不关心这个人是谁，她在意的是陪伴。”
闻伊：“她为什么在认识孔方后，胳膊反而不能动，连话也不再说了？”
秦朗：“因为何小金是全身瘫痪的，她是个替代品，必须得跟正品保持一模一样，何小金是完全不能动、不能说话的，她为了留住孔方，潜意识里就在模仿何小金，他与孔方共命运，把孔方的需求当成了自己的前途，”
闻伊实在无言以对。
秦朗：“她服用的毒鼠强也许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也许是孔方昨晚送给她的，但肯定都出自于孔方，当年孔方杀死了何小金，他肯定也想杀死夏天，但也许出于不忍，他没有亲自下手，也许因为他明白，只要他说一句我想去死，夏天必然会追随，因为他死了，夏天的世界就会坍塌，活着对她毫无意义。”
“那孔方知道这一切吗？”
“当然知道。”
“孔方为什么会忽略她这个人，任由她身处污浊之地？”
“因为条件不允许，清洗玩具肖兰可能不会发现，但改变她的生活环境，肖兰必然会知晓，他不会冒险，夏天也不会让他冒这个险，她宁愿永远生活邋遢肮脏，何况，玩具就是他们之间的精神桥梁和沟通方式，孔方清洗玩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清洗夏天。”
闻伊觉得思维有点短路，她近乎贫瘠的想像力无法支撑思维，让她完全跟不上秦朗的节奏，但又莫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片刻后，她才问：“所以孔方对玩具的执念是源自于夏天，并非小时候？”
秦朗：“他从年少之时就爱慕何小金，但这份爱恋不曾结果就被他的父亲强行扭断，对他而言这是未完成情结，多年后遇到夏天，他不知不觉把夏天当成了何小金，而夏天对洋娃娃和人偶的偏爱，让他也对这两样东西产生了执念，他潜意识把玩具当成了表达情感的方式。”
“他不但爱慕何小金，同时也极憎恨她，甚至亲手杀了她，面对夏天他毫不掩饰这份恨意，他也许不想马上杀死夏天，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动人，所以拿玩具做为夏天的替代品，每次他想杀夏天的时候，都会肢解一个玩具发泄心中的杀意。”
闻伊噢了一声：“难怪昨天在夏天的房间里，你把那个人偶给现场分尸了，你是在试探她。”
秦朗：“她的防备心很重，心智早就超越了她的年龄。”
闻伊突然问：“你让我离开的那三分钟，跟她说了什么？”
秦朗：“我告诉她，警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闻伊：“你诈她？”
秦朗：“她一直都知道社区里的凶杀案，也知道孔方杀人后将死者尸体制成了尸偶玩具，甚至孔方在动手前，就曾跟她不止一次的提起过，她从头到尾都是知情者。”
闻伊低声重复他说的话：“她把孔方的梦想当成了自己的前途。”
秦朗：“孔方杀死五个死者，是为了何小金，但把尸体做成尸偶玩具，则是为了送给夏天，孔方从决定杀人前，就已经决定赴死了，这是他送给夏天最后的礼物，如果我没猜错，那些扎在尸体上的蝴蝶结应该是出自于夏天之手。”
这是一段极度荒诞的真相，但荒诞背后是令人无法相像的残忍和可怕。
两人相对无言很久。
城北分局刑侦支队的人，还在勘察夏天的楼顶，他们把提取到的足印、指纹、毛发源源不断的送到了市局检检科。
闻伊想了想，问：“那个被囚禁在地下室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