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李斯还是我楚国下蔡人士。我们如今的郡守,正是李斯荐举而来的。而李斯,他的儿子李由,前不久成了三川郡郡守,还迎娶了秦皇的女儿。如今李斯成了秦皇身边的大红人。”
一个身形瘦削但是看着就有些油嘴滑舌的人低声道:
“说起李斯,你们怕是都不知道。这东阳君却和他君父的宠臣李斯颇为不合。”
一群人听了这话,都纷纷凑了过来。
扶苏听了,很是诧异。
“一个是帝国的太子,一个是帝国的权臣,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在这里的人,都已经认识扶苏了。
因为他脸上的疮疤,特别明显。
“癞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话正是从三川郡郡守那里传出来的。”
“李由?”
“正是他。这事情,说来也是话长。当初韩国公子韩非出使秦国,被秦王留在秦国,只是韩非颇受秦王喜爱,诸大臣嫉妒韩非。你们猜怎么着?”
朝中的事,怎么传到楚地来了。
匪夷所思。
这会稽,可是楚地最东边。
“怎么了?”
“这李斯,竟然和姚贾合起伙来,将韩非害死在云阳。”
夏黑听不明白。
“可是这和东阳君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秦皇喜爱韩非,于是就将他指给当时年仅九岁的长公子扶苏,只是没想到,不过半年之后,这韩非就陷入了狱中。”
夏黑很是不明白,他看向扶苏,但是扶苏一脸沉静。
显然,这档子事是真的。
说起来,长公子从前可是有不少师傅,被韩非那样的人士教过,也不奇怪。
扶苏的师傅,骑射师傅除外,前前后后就一共有四个。
身为长公子,自然是被格外关注和培养的,师傅很多,这是很正常的。
只是太傅则不同。
古来太傅,不是位高权重,就是王室贵戚。
这样正式设立的官职,在朝中自然是地位极高。
太傅,帝师。
王绾就是帝师,如今位极人臣,已是最好写照。
只是韩非很是特殊,他是朝中的忌讳,所以很少有人提这件事,再加上,扶苏那个时候太小了。
“陈年旧事,无凭无据,传出去,也无法服众。”
说这话时,扶苏的语气已经变了。
堂皇气势,自然有慑服在座凡夫之效。
“嘿,你不过是个家,嘴皮子溜罢了。我可告诉你,我的话,都是有凭据的。我的远亲本就在三川郡那一带有名的工匠。因为始皇帝陛下要东巡荆楚,所以他被派了过来修建楼船。这些事,都是他告诉我的。”
扶苏听了,自然脸色一青。
从三川郡到会稽郡,这事情怕是传的太开了。
要知道,谣言可是能把假的也变成真的。
一群老爷们才不担心议论这事情到底有没有危险。
秦国人可管不住他们的嘴,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何况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于是这议论更肆无忌惮起来。
有人催促道:
“这癞头一向是个较真的人,不然也不会跑到这会稽来。别理他了,你快继续说。”
“这怨恨,可能就在这个时候积下的。等到秦国公子成了太子,这李斯身为权臣,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东阳君,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太子竟然不肯。”
扶苏脸色一青。
“胡说八道!分明是始皇帝陛下不许。东阳君是秦国太子,怎么会在短短三年内接连娶朝中两位权臣的女儿。”
这番怒斥,倒是驳的那人一时间身子一僵。
他本就是从他远房亲戚酒后听来的,道听途书耳。
“我说的又不是你,你瞎激动什么?”
扶苏将头扭过去。
会稽的百姓竟然这么议论自己和李斯,是因为自己身处会稽,所以会稽百姓关心自己,这些问题,都值得细细探究。
如今人人都念叨着李斯,但是秦国的国相分明是王绾。
扶苏预感到,王绾大势已去,就连王戊,都忙着靠拢李家。
也不知道朝中如今到底情况几何。
不过,嬴政当时不答应那门婚事,明明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当时被确立为太子。
一国的储君,就算是娶个小妾,那都意义重大。
何况是一个权臣的女儿?
嬴政和李斯让儿女互相结合,那是因为嬴政和李斯关系好。李斯的儿子娶秦国的公主,现实条件是嬴政有个现在的男人都有的通病,重男轻女。
他愿意把他的十几岁的女儿嫁给李由那样大年纪的人。
而嬴政其他公子之所以可以娶李斯的女儿,那是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公子而已。
但是一个太子,接连娶两个权臣的女儿,这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嬴政本就想把他身上的火给扑灭,怎么又会再在他身上添火加柴呢。
“你这个说书的,说我无凭无据,难道你有?”
一群吃瓜的大老爷们,都拉着扶苏。
扶苏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