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无疑被扶苏一语戳中心事。
他确实是举棋不定。如果南宫前辈不肯为他卜这一卦,张良会一直徘徊在复仇与不复仇这两者之间。
他曾经立誓,一定要灭了秦国,光复韩国。
张良踌躇片刻,对着楚南公作揖。
“南公先生,还请为子房卜上这一卦。”
“韩柳亦请。”
面对这二人齐齐请求,楚南公心下却只担心,他的项上人头,会不会因为此卦而没有。
这个叫韩柳的年轻人,身份极其可疑。
而张良,他是韩国丞相张开地之后。他虽然用的是化名,但是他呈上了韩国相印之后,楚南公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看得出来,此人对秦国心怀敌意。
楚南公很清楚,这次的卜卦,对于张良来说,究竟具有何等的意义。
“也罢。老夫并无通天之能,但是二位既然远道而来,我便依二人之心,为二位未来的命途都测上一卦。”
秦国的命运,和扶苏的命运是休戚相关的。
“比起自身未来的时运变化,晚辈更关心的是秦国的命运。晚辈想知道,秦国的国运,究竟能延续多久?”
天下的命运和秦国的命运,自然是不同的。
扶苏相问的,正是张良最关心,但是不会明说的。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敞亮了起来。
秦国的国运。
这话问的,似乎有些盼着秦国亡国的意味。
也是在这一刻,张良心头萌生了和这个年轻人结交的想法。
只要和秦国为敌,那么就是他张良的盟友。
楚南公闻言,脸色一紧。
楚南公的余光,有意无意,略过他们身后的人。
扶苏会意。
“师叔,你且先带人下去。”
张良身后跟着大铁锤,也被张良喊了下去。
堂中的门也被小童合上。
楚南公闭目沉思了好一会,等到周边彻底安静了下来,他这才睁开眼睛道:
“天下如今已经是秦国的天下,所以天下的命运,就是秦国的命运。我等如今身处的虽然是楚地的云梦之泽,但是如今也算得上是秦国之地。“
“我本是避世之人,不该卜测这秦国。不过二位既然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诚心诚意来寻老夫为尔等测此卦,老夫念在与二位有关的故交的关系上,今日就破例为二人一测秦国之国运。”
韩国国相,还有范增,看在这两个人的面子,他南公训不会让这两个人无功而返。
“谢前辈。”
扶苏很急切。
说起来,扶苏当日离开咸阳城,彼时嬴政说要和朝臣斋戒沐浴,而后去极庙占卜,只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扶苏本人却对那次卜测的结果一无所知。
“哎——先别急着谢。在这之前,我要二位答应一件事。”
张良大抵猜到了什么。
“先生说来便是,子房一定照做。”
“鄙生不才,也愿意答应。”
楚南公望着这下面两个人,他心头腾起疑虑。
“二位是否是贵信之人,老夫不知。”
“但是老夫希望,今日二位求得卦果,不论秦国未来状况几何。但是一旦出了这云梦之泽,可以对外人将起今日卜测之果,但是不可对外人言说,这卦是老夫为之。”
性命要紧,楚南公也不例外。
如果秦国未来国运长,那么他必然没有死罪,这自然是好事;但是如果测算的结果,秦国不能为天下共主,那么事情一旦传出去,他这一卦,便会连累许多人。
但是扶苏却和张良忽的对视一眼。
张良主动道:
“南公先生,子房虽然籍籍无名,但也学过礼义。而且南公先生本就是故交。子房自然不会做出任何会连累南公先生的事情。只是我旁边的这位韩小兄弟……”
说着,张良看向扶苏。
看此人面相,并非凡俗苏子。
而扶苏,他对于周易,持有怀疑的态度。
扶苏心中崇尚的,自然还是现代科学。
乾坤大事,焉能由卦象决定?
面对张良的示意,扶苏知道,他得为这件事也表个态。
但是人身份不一样,心态就不一样。
这可是要发誓了。
身在高位,他说的话,分量要比其他人的重,而威信也是建立在言行之上的。
所以扶苏对于自己的言行,一向都是很谨慎的。
但是这面对楚南公的这个要求,他只能把这个誓言当个过场。
我且看你算完这卦,又要有什么动作。
大军已经在外,你现在是想跑也来不及了。
“这世上知道我韩柳这人,不过寥寥数人耳。虽然人微言小,但是我的师傅曾教导我,答应旁人的事情,务必要做到。韩柳愿意性命为誓,无论今日之卦相如何,韩柳都当做自己从未来过这云梦之泽,湟水渔村。”
张良见这年轻人一脸坚定,也就暂且相信了他。
“子房也从未来过这湟水村。”
“好——”
楚南公让他们两个人答应这件事,只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