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皇帝陛下,还有一座大山时时刻刻压在他们这些秦人的头上。
自然就是秦法。
殷通自然不打算承认这件事。
而且,殷通笃信,太子一定只是闻说了他方才说项羽这小子,所以才觉得他和项氏一族的人走的很紧。
“君侯这话倒是颇谬。臣防着项氏一族还来不及呢,只不过是派人多加监察,如何会同他们亲近。原楚国王族宗室后人,一直以来都是殷通致力防范的对象。”
“那倒未必。”
扶苏脑子里,可是有一整本史记。
殷通可是直接直接把项籍当做座上宾。
秦国后来四十多个郡,但是在史记里面留名的郡守,他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殷通听了这话,也微微有些吃不准了。
他得尽快将这些事遮掩过去。
君侯连武成侯都不给面子,何况其他人呢。
“不知君侯决定如何处理这几个小子?”
“可有确定,他们究竟是来行刺,还是误闯?”
殷通垂着脑袋,骗扶苏他是再也不敢了。
“说是好奇太子,故前来观之。”
“这么说,还不能直接给这些人定罪。”
“可是臣以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藉此惩罚楚国项氏、宋氏、以及屈、景、昭三族。”
扶苏望着自己的茶盏。
上面漂浮着几片绿叶,香味已经不是很浓郁。
“打仗,务必要迅疾,以占时机;可是这喝茶,则定要耐心,否则,便不解其味。”
殷通敛色。
“还请君侯明示。”
“如你所言,这会稽城中,原先的楚国大族后人,就像是地头蛇一般,盘踞于此。而我如今藉着一桩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处死几个后人。此举一来有辱我秦国严明之法度,有辱我秦国尊严。二来,外人也只会觉得,我们秦人嗜血成性。”
“难道殿下要放人还其家?”
“那是自然。”
扶苏起身,临着水面(今太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目光所及最远处,恰是一片苍茫。
“那臣这就去办。”
“急什么?”
“一个人本没有犯罪,那么身为秉承皇帝陛下依法治理郡县的一方郡守,怎么能胡乱给他安排罪名让他死呢。而且,弄死几个娃娃,岂是我堂堂大秦帝国面对一群亡国将门之后的挑衅所给出的回应,此举有失我帝国风度。”
“不知君侯意欲如何?”
“你方才说,这些人在颇有声望。而且事关他们的后代,即便我们不以此做文章,他们也必定会藉此事大肆鼓吹,煽动百姓乱为。莫若先下手为强。等他们的父辈亲自上门来询问,你以秦法处置。”
扶苏的内侍直接念起了新法条例:
“依秦律,擅闯王室重地者,知法犯法,乃重罪,当处以劓刑(割去鼻子);年岁十二以下,归档案,待年满十六后,充为刑徒,为期五年后,放其归,此间若有犯他律者,直接问斩;年岁十二至十六者,着刑充入宫室,为罪籍,待刑满释放,脱为庶人。”
“难道要将其押入咸阳?”
“以楚之贵族后人,如何肯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小子就此入咸阳宫为君父之仆?”
“项氏一族的人,极有可能阻止此事未果,于半道上,将其劫走。”
“劫受刑之人,依照秦律,当连坐,屠其宗族。到时候,项氏,宋氏一个不留。”
殷通听了,也以为此计甚是为妙。
“君侯果然妙计,臣佩服。”
“我方至楚地不过一日,楚人便赠予我如此大礼,我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声。”“楚人本就挑衅太子殿下在先,殿下不得已忍气吞声,如今殿下还楚国宗室之后这份大礼,此举敲山震虎,有助于我秦慑服四方。”
在对付楚国人这件事上,扶苏头一次觉得有必要给下面这些人一点压力。
而且,他还不是皇帝。再说了这件事,也不是应该能明着报给嬴政的啊,得等到事情成功之后,再向上汇报。
“我来会稽遇刺一事,已上报陛下,陛下势必震怒。其他事,待事成之后,你再来见我吧,到时我们再一同禀告陛下。”
殷通正在为扶苏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而感到兴奋,他和王贲在这里这么久,敌不动我不动,如今太子殿下来了,倒是天赐良机,项家那几个小子自己闯了行宫,事情终于有了突破口。
但是万万没想到,太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言下之意为,如果事情不成,那他就再也不要来见太子了。
是啊,太子还没和他算上次的放跑了下毒之人的账呢。
殷通辞别了扶苏,刚出了大秦行宫,郡府下吏就来人找他,说是项梁、宋义等人有事寻他。
“好啊,还真是说项梁项梁就到。”
如果是寻常小事,殷通还真的会放过项家那几个小子,毕竟他们的长辈,都是在当地很有名气的一部分人。关键是,这几个少年郎,都是楚国将领之后。
诸侯互为姻亲,而各诸侯国内,诸大族和王室也为姻亲,是故,诸侯和诸国大族也为姻亲。
贵族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