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想说服齐国投降,扶苏以为,关键都在那位相国身上。扶苏日前观齐国朝堂,他们凡事都甚是听从那位相国的话。”
顿弱不由道。
“公子慧眼。齐国确实相国独自大,齐王沉迷声色之娱,不肯在朝事上多费心,事无大小,皆听从其舅父的主张。”
“扶苏听说,我秦国间谍贿赂一国大夫,要使千金,贿赂一国上卿,要使五千金。那么贿赂一国国相,要使多少金?”
顿弱抚着胡须,陷入沉思。
“这,用重金贿赂一国之相,臣更是闻所未闻啊。”
“那顿上卿,以为,要如何才能说得动这后胜。我看这后相虽然年近八旬,但是思路依然敏捷,想必这也是他还能身居相位的原因。”
“而且此人的个性,想必也很棘手,年近八旬,竟然还是不肯将相位让于他人。”
因为是要先破齐,而且还要用温和的手法。
所以攻齐的难度必然增高了。
但是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而齐国的这位相国,就是关键。
“既然不能贿赂,那就只能采取别的方法。”
“看公子神色,想必是又有了妙计。”
池武上前道。
扶苏望着外面的齐国护卒,忽的道。
“你们之前不是说,司徒横戟是个极为重要的人。扶苏听说,当年还是他劝阻齐王,不要帮助赵国抵抗秦国。而且,正是司徒横戟负责梧台守卫,我们也好和他接近。”
顿弱听了。
“公子言之有理。不过只靠一个横戟,自然不能成事。到了关键时刻,吾等不得不动用之前就潜伏在齐国的间谍。”
间谍,自春秋以来,便已经有了这个行当。
而到了战国,这个行当里的人更多。
诸国都会在其他国家派去间谍,以换取重要情报。
但是七国之中,没有哪个国家,能像秦国一样,在七个国家内部都设有间谍。如此,秦国就打造了一个遍布七国的间谍网。
但是事实上,这个间谍网,在秦国打下赵国灭掉韩国之后,对于秦国而言,其作用就已经大大削减。
毕竟,赵国一亡,秦国立刻伐燕。
而且没了赵国这块屏障,燕、齐、魏都被暴露在秦国的眼皮子低下。
诸国都已察觉,但也为时已晚。
他们想要对之前那些出馊主意的门客下手,但是人家早已经卷了铺盖走人。
但是还有一部分人,他们曾经被利用,事后恍然大悟,但是错已经酿成,而且他们也不该向君主坦诚。
而横戟,就是这样一个人。
扶苏想着,却见顿弱一直在看着自己。
原来他是等自己的许可。
扶苏自然道。
“这件事,就叫给顿上卿去做。”
“臣遵命。”
不过须臾之间,扶苏又有所悟。
君主和臣下相处,绕不开人际关系。即便有王权在上,但是若是君主无为,个性不强,没有手腕,臣下也是不会尽力辅佐,全力依靠的。
顿弱之于自己的态度,从惧怕自己年少气盛胡作非为,到相信自己绝对是有能力做主的人。
从凭借嬴政赋予他高于扶苏这个储君的决策权,到如今遇事顿弱会请求他的许可。
这是臣下对他的肯定,亦然是他作为储君和朝臣相处所必须要经历的一步。
史书上的扶苏公子,给满朝文武留下的印象,大抵是‘仁’。
可是他身为储君,在继位前,也是要通过一件又一件事情,让秦国的朝臣们明白,他公子扶苏是个怎样的储君。
虽然说他是储君,和嬴政的臣子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是,该树立的威信,还是要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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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晚风吹拂,天幕上一片混黑,只有零星几颗星星。
梧台宫里,扶苏一人端坐在正殿的座上,右侧也只有秦国公子贴身卫率池武立着。
“司徒横戟拜见扶苏公子。”
横戟双眸如炬,一脸警惕之色。
“免礼。”
当日领教了扶苏公子,横戟如今再见到这位总是满眼笑意的公子,不免有些害怕,发憷。
赵国一亡,齐国方知大事不妙,而秦国公子来势汹汹,自然是有更大的图谋。
“扶苏公子,不知夜里召见,所谓何事?”
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个点,按道理,扶苏公子早就已经睡了。
夜间召见,本就不寻常,若不是担心扶苏公子出了事他担当不起,他是不愿来的。
扶苏见到横戟眼袋发青,也知他很是操劳。
“横司徒负责照顾扶苏饮食起居,想来很是辛苦。”
“此乃横戟分内之事,何谈辛苦之说。”
随后,扶苏用眼神看向横戟带进来的两个卫戍。
“今夜,扶苏想同横司徒一人闲谈一番。”
说着,扶苏就示意让池武退下。
池武不肯。
横戟心里一慌,便先示意让他两个戍卫退了出去。
随后,池武这才退下。
扶苏拍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