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秋波”诉心曲
腊月初八,从清晨起,雪花如飞絮般飘洒在天空中,很快将临安的街巷、屋宇覆盖成一片洁白,山水间更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西湖岸边,游人摩肩接踵,满心欢愉欣赏着今冬这场初雪,湖面上的画舫花船不计其数,皆彩旗招展,曲乐喧阗。
其中第一花魁秋水仙子的“秋波舫”,最引人瞩目,云起堂旗下的新戏班“云月社”,正在此举行开幕典礼和庆祝会。
“云月社”的班主秦时月,早已于腊月初便同梁晨、张山和小瓜,由盱眙赶回了临安,再加上云起堂众多好友前来捧场,秋波舫真可谓群英荟萃,满堂生辉。
“西湖雨,孤山风,如诗似梦;涟波碧,倩影红,惊艳了众生。
星月隐,旭日升,光照万里;朝云起,任卷舒,天外另一个时空……”
八宝身穿淡青色锦袍,刺绣着大片雪白梅花,挺立船头,引吭高歌,其余船舫纷纷停驻,一时间丝竹暂歇,只听得他悠扬清越的歌声响彻湖山。
赵泠坐在筵席主位,纤手端着玉杯,侧耳倾听,她身旁的郭蝈儿得意道:“这首歌名叫《云起》,我作词,师哥谱曲,不错吧?”
赵泠瞟了他一眼,浅笑道:“词儿一般,范云山做的曲子真好,且歌喉、台风绝佳,比你强多了。”
郭蝈儿一点儿也不生气,嘴角微翘,“我当然比不上师哥,可挡不住招人喜欢呀。”
“嘁,”赵泠秀眉一挑,“自作多情,谁喜欢你了?”
郭蝈儿笑嘻嘻道:“我又没说是你,喜欢我的人多了!”
赵泠面露嗔色,作势要拿玉杯中的酒泼他,郭蝈儿假装害怕躲避,两人笑闹着,开心不已。
以主人身份敬陪侧座的秋旖旎,眼看他们打情骂俏,不禁黯然。和郭蝈儿于这西湖上初见,她便为其出众脱俗的风采倾倒,可惜,落花情空付,流水本无心。
秋旖旎正伤心时,高屋来至旁边空位坐下,斟满了一杯碧洌的“蓝桥风月”,轻放她面前:“秋姑娘,高某有句话,深藏心中很久了,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秋旖旎心头微震,眼波如水在高屋脸上一转,见他神情郑重,不免疑惑道:“高公子,咱们早已相识,若你真有意,为何现今才说?”
高屋略显窘色:“以前我只是个讼师,虽然对你这西湖第一花魁心存爱慕,却无勇气表露。当得知二师兄与沂王郡主定情后,我明白了,财富、地位并非追求情爱的绊脚石,相反,后者还是世人努力获得前者的动力。”
秋旖旎听了,转头瞟了一眼仍在“你侬我侬”的郭蝈儿、赵泠,举杯将酒一饮而尽,神色落寞:“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高公子,承蒙错爱,但要令你失望了。”
高屋坚定道:“我也一样,今生今世,取次花丛懒回顾,‘不缘修道只缘君’!”
与秋旖旎一样“情场失意”的,还有果籽,此时她倚坐在桅杆下,单手支着下巴颏,嘟起小嘴发呆。
“嗨,小果儿!”高瞻猛然从果籽身后冒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小衙内,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果籽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埋怨道。
高瞻挨着她坐下,直爽地问道:“小果儿,这些日子我看明白,也想明白了,你上次说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蝈儿吧?”
“唉,”果籽也看向郭蝈儿和赵泠,显得很伤心,“可他俩才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高瞻不甘心道:“小果儿,我跟蝈儿相比,到底差在哪儿啊?”
果籽摇摇头:“你一点都不差,而且家世出身还强于他。”
高瞻沮丧道:“可你还是只喜欢他。”
果籽轻声地劝慰:“小衙内,这种事情没道理好讲,你以后也定会遇到互相心仪的小娘子。”
高瞻忽地爽朗一笑:“小果儿,其实我最大的长处是——专情,这一辈子,就认定你了!”
雪势越来越大,秦时月在席间献唱新戏,声腔优美悦耳,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已有微醺之感的郭蝈儿起身,半摇晃着走到船舷边,凭栏眺望,只见晶莹洁白的六瓣雪花,落入粼粼碧波中,转瞬融化,而湖岸上的亭台楼阁和远处山峦,却是冰凌闪亮、白雪皑皑,他由衷赞叹道:“难怪都说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这西湖的雪景,当真盖世无双呀。”
说罢他又怡然自得地哼起了太平歌词《白蛇传》:“那临安(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
“云麒,你还真有闲情雅致呀。”熊三笑着走了过来,“恭喜云月社开张,云起堂旗下又添新业。”
“嘿嘿,多谢,一个小班子而已。”郭蝈儿口头谦逊,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与得意。
熊三确定近旁无人,才低声道:“史相不是让你进入官场么?你这生意倒越做越大了。”
郭蝈儿仍保持着七分清醒,嘴角一撇:“三哥,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熊三不禁怒火隐隐,心说:自从十七年前,在北瓦紫竹林中,听沈青芝告知史弥远矫诏杀害了我父相时,便已对其恨之入骨,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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