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暗桩
赌坊二层的小阁楼里,脑袋上缠着厚厚白纱带的光哥正躺在长榻上,翘脚听着手下汇报这两天的赌账,一个打手“噔噔噔噔”跑上楼来,喊道:“光哥,你爹来了!”
“放屁!”光哥瞪眼就骂,“老子的爹早死了八百年了!”
打手顿了一下:“那个,他说是你后爹,你老娘去年改嫁给他了。”
光哥翻身坐起,嘟囔着:“这事儿我娘倒是干的出来。他说没说为啥子来?”
打手咽了口唾沫:“那个,他说你娘快不行了......”
光哥脸色大变,一急也冒出了川音:“那你龟儿子还不赶紧把人带上来?”
待得张山跟着打手上了阁楼,光哥赤脚跳下地,几步迈到他身前,摇晃着他的双肩:“我老娘她咋啦?”
张山装作被摇得晕乎乎,低声道:“我来为她办件事。”
光哥急道:“啥事儿?”
“送你回老家!”张山突然抬起头,双眼中精光四射,顺势从袖口中拔出一根铁锥子,向前一送,便精准地刺入了光哥的左胸!
这一下子变故太快,阁楼中的另外几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得“哗啦”一声,后窗被人猛力踹开了,一个黑巾蒙面人飞身而进,一拉张山:“快走!”
张山不忘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妆容,大喊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杀人者张山是也!”说罢就被刀刃拉着跃出了窗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黄土弥漫的狂风中。
纪家桥,郭家小院中。
因着这一日下午的狂风,北瓦里游人看客锐减,云起堂索性挂出了暂时停演的牌子,回家歇息。
等到大风终于停了,郭蝈儿和八宝招呼高屋、秦时月围坐在石桌旁,边喝茶边商议张山背叛师门的后续事件,因为他俩刚发现,班子里的“流动资金”——面额价值一千两白银的会子不见了,据分析,很有可能是“家贼”所为,张山的嫌疑最大。
几个人正心情郁闷,让他们更郁闷的事儿就来了,“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秦时月过去打开院门,王富贵直冲了进来,嚷道:“你们还有心情喝茶?我才听说,半个时辰之前,至尊赌坊的光哥遭到了刺杀。”
云起堂的这几人却无动于衷,光哥平时横行霸道,记恨他的人多了,此时趁他重伤要他命,有啥稀奇的。
王富贵气得一跺脚:“杀人者说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叫——张山!”
“噗——”那四人中,倒有三个正好喝茶在口,这一下全喷了出来,咳嗽声此起彼落。
郭蝈儿也被呛着了,缓过来后急切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富贵就把他听到的光哥被杀过程述说了一遍,八宝追问道:“那他现在到底死没死?”
王富贵摇摇头:“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被锥子尖刺中了左心口,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虚掩着的院门“哐当”一下子被踹开了,尚九霄带着十几个手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怒骂道:“姓张的混蛋是不是疯了?连老子的兄弟也敢杀,让他滚出来!”
郭蝈儿放下茶碗,缓声道:“尚堂主,光天化日之下,你擅闯民宅......
尚九霄烦躁地一挥手:“现在是大黑天,哪有日头?我也没‘擅闯’,是来要求交出凶手的!”
郭蝈儿不慌不忙道:“那你来错地方了,张山在昨天已经背叛师门,被我摘字驱逐了,不管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事,都和云起堂一文钱关系也没有!”
尚九霄冷笑道:“他才刚跟你们决裂,后一天就跑去杀人,撇清得也太刻意了,谁信?”
高屋开口了:“张山被逐出云起堂,北瓦里的很多看客都亲眼目睹,你不信也没办法。就算上了公堂,这些人也都可以作证。”
尚九霄怒道:“老子知道你们跟官府走得近,高大讼师还是‘官亲’,但别忘了,强龙不压地头蛇......”
“老九!”
一个威严清亮的声音忽地在门口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见竟是熊三昂然迈步走进,他来到尚九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消消火气,我来跟他们谈!”
“三哥,阿光实在太惨了,后脑上的伤还没好,胸口又挨了一下子......”尚九霄还没说完,熊三就截住了他的话头,“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会给阿光一个交代的!”
然后他转头对郭蝈儿道:“郭班主,借一步说话吧。”
郭蝈儿赶紧站起身,手臂向西屋一伸:“三......熊帮主,屋里请。”
进了西屋,郭蝈儿请熊三在桌旁落座,又忙着给他斟茶。
熊三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云麒,张山去杀阿光,是不是你让干的?”
“没有,绝对没有!”郭蝈儿急忙一摆手,“三哥,不会连你都这么认为吧?”
熊三皱眉道:“那就是无常君的主意,要他交投名状,否则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