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盏出了鹿苑,拐进了不远处的巷子里。
一道黑影闪出,俯身而拜,“将军。”
秦飞盏微微颔首,“如何了?”
“柳荫献艺后,去鹿苑西南见了一人。”
“不是华贵妃?”
黑影摇头,“不能确定。不过,属下已让人跟着了。”
“好。”
“盯紧柳荫,驿馆那边也别放松警惕。”
“遵命。”
黑影郑重点头,再次隐入黑暗中。
秦飞盏从巷子里出来,路过鹿苑门前,忽而驻足。
就见一少年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着指着九层高的飞仙楼,放声大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长安,勋贵,呵……”
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倒在地上,已然没了呼吸。
秦飞盏不想多管闲事转身欲走,却见那少年已扑了过来。
“我认得你。”
“你是,你是那个纨绔,嘿嘿……三年前拒绝娶昭阳公主的秦飞盏!”
秦飞盏皱眉,“你是?”
少年打了个酒嗝,认真想了想。
“我啊……”
他往四周看了眼,压低了声音。
“我是私生子。我娘……是歌姬。哦,我爹,我爹你认识。柳敬安……”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歌舞升平的鹿苑,又看了看地上死去的老者,咧嘴笑了。
“天下长安……呵,都是笑话。”
“我,她最喜欢画,可无论我怎么画
,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是谁?”
少年摇头,醉得歪歪斜斜,“不能说。我,我就觉得,我是个笑话……”
秦飞盏眉头紧锁,忽而明白了过来。
“你喜欢昭阳帝姬?”
“你别胡说!”
少年好似被人踩住了尾巴,忙捂住秦飞盏的嘴,眼中满是惊恐。
“我不喜欢她。我……”
秦飞盏想到谈判桌上柳敬安口水飞溅的样子,暗暗摇头,遂缓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就算你母亲是歌姬,可你也不该妄自菲薄。”
少年重重点头,“嗯,我爹也这么说!”
“他还想让我参加科考,可,可我不想去。我想,我想追随血衣候!”
“我要成为他那样的大英雄!”
少年又猛灌了几口酒,眼里亮着光。
“你的那几首诗,我很喜欢。”
“嘿嘿,可是我没你那么幸运,也不喜欢勾心斗角。”
“我要策马扬鞭,征战沙场,杀敌报国!”
少年高举双手,语无伦次嘟囔着。
秦飞盏颇为无奈,见余素蒙从墙后探出头来,便朝他招了招手。
“送他回柳府。”
他被余素蒙抓上马车时,冲着秦飞盏使劲挥手。
“我,我叫何长安。”
“天下长安!”
秦飞盏失笑,“我记住了。”
柳敬安……
何长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翌日清晨,鸿胪
寺内。
“陈国要求换俘。”
柳敬安神情凝重,完全没前两日谈判桌上的鲁莽。
“圣上的意思只要能促成和谈,其他的都是小事。”
秦飞盏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眼皮子翻了翻。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换俘可以,但他陈国不止要归还雁北道十六城,还要将南部定州与黄泉渡一线,全归大秦。”
“否则,免谈!”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柳敬安脸色微变,凝眉道:“定州与黄泉渡一线临黄泉河,若是真能归我大秦,此后陈国想南下怕也没那么容易了。可是,陈国能答应吗?”
“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秦飞盏伸了个懒腰,挑眉笑了。
“此次陈国战败,上京城的权贵们忙于争权,已是势同水火。百里如月是太子一党,陈国能让她来,显然没什么人可用。”
“再者,陈国和炎国京都有我大秦暗叹,而长安城中两国暗桩秘密据点,这两日连遭神秘人捣毁,他们的消息肯定没我们快。”
“如果我们速度够快,就能在他们稳定大局之前拿下这些城池,保大秦百年安稳。可一旦他们回过神来君臣同心,两国若是达成同盟,到时候麻烦的就是我们。”
话音坠地,众人面露震愕,但都没有出声。
柳敬安双眼陡然一亮,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可,由谁去呢?”
想到谈判桌上陈国和炎国那些使者拍桌子叫骂,明显是个冲动派,而百里如月和南宫烈躲在后头,根本就没想过出面,他不由得头疼。
堂中顿时陷入了沉寂,众人的目光忽然都瞥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