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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第四面墙(2 / 3)

城区甚至没有乘坐马车的资格。”

“这就是下城区,□□、脚夫、流浪者和孤儿的聚集地,在这里,任何有名字有姓氏的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大人物,而在这些‘大人物’眼中,这里人命如疯狂繁殖的老鼠蟑螂,比一块黑面包还要低贱。”薇薇安平静地说。

我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愣,一个被马车惊吓到的孩子还在母亲怀中哇哇大哭——一个姓氏就足以在人命之间划出区别吗?倘若剥去一切的华服、珠宝、车马,所有人都赤/裸如婴孩,那么耀武扬威的小贵族与平民的孩子之间,还会有差别吗?

那孩子的母亲解开衣襟让那孩子含住干瘪的□□。空气中满是汗水、发霉衣物、腐烂蔬果的气味,我看见那孩子用力地吮吸着,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会有差别的吧,即使剥去一切矫饰,汨汨流淌在我们体内的血液依旧无形中划出了三六九等,姓氏不过是皮肉外显然的一种证明。

平民、皇室、贵族,人类、兽人、精灵,所有人都按照这生来定下的身份,在各自的轨道中前行着。

但是,究竟是谁规定了这一切?

“人命都脆弱得像蝼蚁,哪里有什么分别。”薇薇安打断了我的思绪,声音中带着一股漫不经心,不知道是在轻慢哪一方,“啧,好脏。”

她低头看自己落满泥水的袖子,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我转过头看她一眼,看见她隐藏在兜帽和黑发下白皙优美的下巴,污浊的空气似乎在她身边被自动隔开,无论香花装点的厅堂还是污水横流的街道,每次靠近她我都能闻到那股洁净而清苦的雪杉味道。她就像是一棵行走的树,金碧辉煌不会令她倾慕,疾苦人间也不会令她动容。

但她却有一双很温柔的手。我看着她宽大黑袍下露出的修长手指,又想起方才她为我挡下泥水的那一幕。真是矛盾的人。我忍不住有些困惑。或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薇薇安在我的注视中歪了歪头,美丽的蓝眼睛中露出一丝挑衅,像是皇宫里漂亮的长毛白猫饶有兴味地挑战她的猎物。我忽然很好奇她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看待“人”。

于是我问:“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盯着她,眼前美丽的白猫却忽然露出了语塞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就在我以为她要一直沉默时,薇薇安懒洋洋的声音再次飘进了我的耳朵。

“我都说了,因为人都很脆弱。”

“所以他们经常会在我想要看到一个有趣故事的时候,还没到达结局就死掉。”她歪了歪头,语气坦然地说,“我不想你死,因为你是个有趣的人,这个答案可以吗?”

这次她没有说谎,我知道。或许那一夜我们在车厢内的争执还是多少撕开了什么,此刻薇薇安并没有以那种圆滑的温柔敷衍我,她的双眼坦白又澄澈,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失落。

我忽然意识到,我是在期待她对我说“因为对我而言是一个重要的人”——哪怕是“特别”都好。

薇薇安实在太不像一个人类了。在她身上,带着某种久居高位的高傲,在这种一视同仁的傲慢中,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过是过眼烟云?

我害怕这个答案,我不甘心,我不想要在她的眼中只能成为芸芸众生之一,不希望我与她的交集在她的眼中只是一段有趣的故事而已。

我自私地希望我能够在她的眼中变得特殊,甚至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一点印记。

但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毕竟我就是这样一个又弱小又普通的人啊。我黯然了一瞬,终究只是勉力维持着平淡的语气:“老师,有些时候你给我的感觉不太像是一个‘人类’。”

“哦?”她忽然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那我像什么呢?”

“像一个……看客,”我小声地说,“就像是坐在剧院里的观众,好像所有的人和事对你而言都只是一场终将会谢幕的戏剧而已。”

她注视了我片刻,突然笑了,如同满树的花朝你骤然开放一般,是一种令人受宠若惊的美丽。

但她的话语却相当的淡漠,仿佛某种毫无感情的、神性般的天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每一个人,每一段活动的生命对他人而言,不过都是组成人生舞台布景的一部分罢了。所有人都是看客和演员,哪怕是现在,你敢说我们的对话没有可能也在冥冥之中,没有被不知名的‘人’所注视着吗?我们所经历的所有轨迹,难道不可能被当成是注视着人生中偶然翻阅过的一段故事吗?”

“更何况,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是‘人’了呢?”她语气轻柔地说,隐藏在兜帽阴影中的面容显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什么……”我有些艰难地咀嚼着这一段话,一个离奇的答案浮上我的心头,“难道你是……”

“走吧,”她却打断了我的话,没有给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机会,“法师的集市,我们已经耽搁了很久了。”

我早就明白,只要薇薇安不想细说的事情,旁人休想从她的嘴里多撬出一个字,但隐隐约约地,此前薇薇安身上那种“非人感”已经在我心中有了答案。

但这个答案无疑是再次近乎残忍地拉大了我与她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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