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寒与唯安的关系似乎近了些。明明之前,吴寒也觉得唯安的性子的孤僻难以接近。只是楚楠知道,不久之前唯安才与重九因为吴寒失智一事有了争执,二人之后的关系虽不说势如水火,但也冷眼相对,谁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瞧过。
“唯安他想做什么?”
重九只看到唯安竟然用手指似是亲昵地抚了抚吴寒的发丝,这样的举止让重九只感到了怒火心头上起。吴寒虽和众人都玩得好,但唯安是个特立独行的例外,吴寒碰了几次壁之后也就放弃了。不知是什么因由,吴寒和唯安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好了,重九也知道他们之间还有秘密在瞒着他。
一直认为自己是吴寒最亲密的挚友的重九,对行事言语总是阴阳怪气的唯安始终看不顺眼。尤其是好几次重九去找吴寒的时候,吴寒都去了唯安那里,而唯安每次都用红藤之屏将他隔绝在外。好不容易等到吴寒之后,吴寒又只说是向唯安学习岐黄之术,但语气中又暗含躲闪之意。
“我们跟着去看一看唯安到底想做什么。”看到洛旻又跟着唯安离开,重九只想探个究竟。
“这不好吧?”楚楠迟疑地说道,她觉得重九对唯安有不小的偏见。
“那我自己去。”重九也未强求,自行暗随着唯安与洛旻离开。
果不其然,在进入溶洞之后,唯安又一次施展了红藤之屏,以防其他人得以入内。
蹙眉重九看着洞穴之外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带有尖刺的藤蔓,每次看到都觉得心头一阵恶心,他总觉得唯安修行的道术并非光正之道。但是在鲛族眼中,世间道术也并无正邪之分,能学成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只是唯安的道术,始终让重九心感不适。而且唯安的身上总是会有一些若隐若现的伤口,这让楚楠不禁在想,这些唯安最擅长使用的红藤,是用他自己的鲜血饲养的藤蔓。
吴寒到底为什么会和唯安走得如此近?唯安到底在教吴寒什么?……
这样的问题萦绕在重九的心中始终是令心情焦灼的巨石。
破坏这红藤并不难,重九完全可以将这些藤蔓砍断,只是这样……也必定会惊动吴寒与唯安。正在重九思虑之时,眼前的红藤却突然如同被净火焚烧般消失,如同尘埃般在眼前被烧毁殆尽甚至毫无踪迹。
重九惊得立刻转头去望,他知悉所有同伴所修之术,也无一人会用净火,而唯安应也是不会的。重九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只觉得是有人在帮他,但左右细想不出到底是谁,也只得作罢悄然先进去再说。
只想探究清楚吴寒和唯安究竟这段时间在偷摸做些什么,重九为了不留脚步声御剑进了溶洞。一路凝神屏住呼吸探进,即便还有一段距离,但也足以让重九听到了唯安的声音。
[真的要那么做吗?]
重九心中不禁惊疑,那么做?是指要做什么?
[我可以替你说这一句话,只是之后呢?]
[你可有想过,在回到人间之后重九很快便会得知真相。]
[但是他会用余生去寻找你的踪迹。]
唯安清冷的声音回响在重九的耳侧,他完全听不懂唯安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心底一直阴云不散的忧虑和不安在此刻蠢蠢欲动到了极点,就好像是在不断地膨胀着,等待着某个既定的逼近的临界点会一次性地爆发。唯安的每一句话都听不懂,但是每一个字都死死地卡在足以令他感到心慌恐惧的心坎上。
[那我再留一封信给阿九吧,到时你给他,他便都懂了。]
重九听到吴寒的声音,他听到吴寒说要给他一封信,而这封信听起来就如同是诀别的信件。
——吴寒要留下吗?
——他终究,还是决定抛下一切,永远留在深海之域,与江引座相伴吗?
重九只觉得喉咙发苦,狭窄的胸腔处是重重叠叠的压抑,却又有几分意料之中。江引座对吴寒已然用情至深,而吴寒又何尝不是,那份炽热的、刻骨的、绵延的情意也早已深深地烙在了吴寒的灵魂上。[江逾白]三个字始终都挂在吴寒的嘴边,映入吴寒的眼底深处,完整地占据吴寒的生命。
[对不起了,唯安。]
重九又听到吴寒轻声地对唯安道歉。
[……你心安便行。]
唯安沉默了一会儿后,缓声答道。
在此刻,重九突然很想冲进去问一问吴寒——
日复一日地活在如同枯井般的深海之域,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绚烂,是否总会在不经意间对昔日放弃的人间心存无限遗憾?
鲛人永远不老,即便江引座情深依旧,但当你日益衰老,难掩老态后看着容貌依旧俊美出尘的江逾白,心头会是怎样的滋味?
深海之域里百年如一日,在人间,商州吴门却永远都等不到他们寄予众望的新门主而因此度日如年,你又是否真的能做到心安?
……
但最终,重九攥紧了拳头,心头压住了无数话,还是决定转头离开这里。
重九也气恼于既然吴寒做了这样的决定,与他只字不提,却都能和唯安细说。但总归,若是吴寒弃了商州吴门,那么光振吴门的使命由他来担得,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吴寒做的了。
只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