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芸,张妈妈找你,速度快些别让她等急了!”
房间门被拍响,外面尖利的女声带着不耐和厌恶,说完便蹬蹬远去,仿佛在这门口多待一秒都能沾上晦气一般。
“真是的,一天天就她事多,假清高...”
没有控制音量的抱怨声隐隐传来,叫坐在镜前的女子手微微一顿,木梳卡在了顺滑不再的发间。
“雪芸姐,我来吧。”正在整理衣物的年轻小姑娘见状快步走了过来,接过了女子手中的梳子站在她身后认真地替她挽着发。
“雪芸姐,她们就是嫉妒张妈妈对你好,那酸味隔着房门都能闻到!”小姑娘撅着嘴,出口的话听起来是在劝阻女子,实则自己面上满满都是不悦与恼怒。
雪芸看着镜中小姑娘气鼓鼓的脸,柔声道:“瞧怡儿这小嘴撅得,都能挂灯笼了。”
怡儿闻言眨眨眼,待看到对方嘴角的淡笑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侃了,面上不由微微一红。
“雪芸姐你就别拿我打趣儿了。”怡儿手中动作不停,利落地将那有些干枯毛糙的发丝打理通顺,手指灵活地挽成了一个髻。”张妈妈说的事情你就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怎么说也要为自己今后的日子做好打算啊。”
小姑娘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从桌上挑了一支兰花簪子别在了雪芸的发间,然后绕到了前面仔细地打量。
看着雪芸有些苍白的脸色,怡儿皱着眉思考了片刻,心中一动。她打开桌上的首饰盒在里面翻找,寻了个花钿出来点在了雪芸额头。
“真好看,再抹点口脂就更完美了!”小姑娘说着回身去找口脂盒,先前的不悦早已不见踪影,变成了小小的得意。“就该让她们看看,雪芸姐稍微打扮一下就如此美艳,比那莲姬美了不知道多少倍!”
天天的说张妈妈偏心眼,为什么偏难道她们心里就没点比数吗!
雪芸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在额间鲜红的花钿上停留了片刻,直到怡儿找到了口脂准备为她涂上时才回过了神,微微侧头躲了过去。
“怎么了雪芸姐?”怡儿一愣。
雪芸伸手拿过那口脂放回到桌上,轻轻摇头失笑:“怡儿,我老了,这些东西已经不适合我了。”
她伸手抹去了花钿,在怡儿失望的眼神中将兰花簪子取下,换成了最普通的木簪。
“我在这待了二十多年,早已经厌倦了。”雪芸起身走到床榻边蹲下,从底下拽出了一个木箱。
摘下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将锁打开,她拿起里面放着的半块玉佩摩挲出神良久,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将玉放回,伸手把旁边的一沓银票以及鼓囊囊的布袋取了出来。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曾经万般痛苦在这深渊中挣扎,又何必将那些女孩子们也拖下来呢。”
雪芸的人生是悲哀的,五岁便被卖到这里,奉献了自己整个的青春;可她却又是幸运的,张妈妈一直把她当作是亲女儿宠着,让她比别人少受了好多的苦。便是在她最痛苦最难过的日子中张妈妈也没有放弃她,现在更是想让她接替自己的位置,也算是未今后做好了打算。
然而她不愿意。
雪芸说不清自己对张妈妈是愤恨居多还是感恩居多,现在她逐渐老去、就像是曾经绚烂的花朵在慢慢凋零,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与胆量,满身死寂颓然。
这也正是众人厌恶她的原因。
身处烟花之地兀自孤高,明明受妈妈宠爱还不知感恩,身为早已过气的老姑娘,雪芸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可是...”见雪芸坚持,怡儿双目一酸,不知该如何反应。
在她看来,能够留在这里接替妈妈的位置,今后的日子中不愁吃喝甚至有大把金银入手,已经是最好的生活了。
“你忘了当初的自己了吗?”雪芸看了她一眼,声音微沉,突然开口问道。
“我没有!当初若不是雪芸姐开口,怡儿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只是将我们逼至此的是自己的亲人,张妈妈虽强迫大伙...但她到底是关心我们的。若不是她,恐怕这里大多数的姑娘都已经是一抹幽魂了。”
“我明白。”雪芸转头看向窗外,眼神空洞。“只是我的良知不允许罢了。”
怡儿还想开口说点什么,雪芸却将手中的银票和布袋塞到了她的怀中,让双目微红的小姑娘一愣。
“这些银票够你赎身了,布袋里的银两虽不多,但若是省着点花也勉强够安顿下来的。明天你就走吧,以后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雪...”
“啊——救命啊!!”
街上突然爆发的尖叫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雪芸和怡儿下意识地朝着外面看去,就见一名浑身都裹在黑袍当中的人踩着剑从天上俯冲下来,四射的黑色剑芒当场将一名路人斩碎。
这血腥的一幕吓呆了众人,当四周的路人们在极致的惊恐中尖叫出声时,那黑衣人已经手持长剑砍向另外一名妇人了。
怡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退两步死死地抱住了雪芸的手臂,惊恐至极的呜咽声从喉咙中溢了出来。
眼看那长剑要刺穿妇人的身子,一道白光如迅雷般闪过,竟是将那黑衣人手中的剑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