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个儿子都在军队里呢!我成天担心得不行!夜里睡都睡不着!”
“能赢吗?我们要不收拾收拾东西,随时准备着?”
“吃的喝的呢?要不要攒点?”
“会波及到这里吗?”
……
林泓攥紧了缰绳。
他第一次祈祷能早日进鬼方。
他们到江南的那天在下雪。
灰色的苍穹,白雪飘飘,鳞次栉比的漆木楼阁披着积雪,枯树端雪而立,平铺千里的湖面在寒气里静默,湖心亭形单影只。
街市也鲜有人,整个江南变得有几分萧索。
“嘿。林泓。”鱼天亦正坐在长瀛镖局的围墙上喝酒,一眼看出去就看到了牵着马的颀长人影。
“鱼姑娘……”程进玖愣住了。
鱼天亦这才看到林泓身边还跟了个人。
“头儿啊!你终于来看我了!想死我了!”赵刚龙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居然还带了这么多鸡腿来看我,真是不枉我对你相思成疾啊!”
林泓:?
赵刚龙这个暗示太不要脸了。
苍朗点评:丢人!
“南方有战事,最近往北边押镖的倒是很多。”屠鸿雪把账本递给林泓,“打仗送物资,不少官道被封了,不得不绕行。”
林泓翻了翻那账本,“不走官道也有近路吧。”
屠鸿雪看向他。
林泓常年在外面游玩,也刻意关注过,对小道再熟悉不过了。
他扯了张地图在上面涂涂画画,“从这里到南北都有近路。”
赵刚龙一边啃着他骗来的鸡腿一边凑过来看那地图,“头儿,你这比地头龙还厉害啊。”
苍朗也在看,指了指地图,“这条路我似乎走过,确实通畅便捷。”
“我也知道一些。”程进玖道,“若不嫌弃,我也可以画几条路。”
林泓把纸笔递给他,“有劳。”
一幅押镖近道图就这样诞生了。
林泓端详着那地图,一方面计算着能给他省多少成本,一方面思忖着走近路到军营的可能性。
“但近道崎岖,多盗贼。还是小心为上。”程进玖道。
是夜。
林泓太累了,回房后,还没来得及脱衣服,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怒号的风雪和嘶鸣的马,抡动的长矛与画戟,兵戈碰撞发出巨响!混乱的人群穿着铁甲,喊声震耳,刀刃撕裂皮肉,鲜血和残肢飞溅!
不是神话,不是童谣,残忍得干净利落。
林泓被困在这个梦里,怎么也醒不来。
刀剑闪着寒光,他绷紧了神经一刻不停,脑子嗡嗡,眼前一片昏花,他觉得很混乱、很累,但他必须继续,稍有闪失,刀剑就会落在他身上。
倒下的躯体一具又一具,但他不能后退,身后是数千万子民的国邦。
敌人是青面獠牙的猛兽,而你要比他们更猛、更凶狠。
用利爪撕裂皮肉,用尖牙咬碎甲胄,用嘶吼震慑侵略者。
以命相博,用鲜血划分领土。
一把长刀砍了下来!
林泓猛然惊醒。
醒来不是在自己软和的床上,而是在一片荒林。
不是清晨而是日薄西山。
晚霞的光束透过密林,一片朦胧,如真似幻。
没有鸟鸣,没有风声,昏昏欲沉。
显而易见,他又进了鬼方。
这个鬼方该是春天,他倒在床上没穿大氅,现在的衣服厚度刚刚好。
万古川……
林泓揉了揉眼角,从地上站起来。
他要去找万古川。
他在密林里走了许久也不见人烟,此地寂静偏僻,踩碎树枝的声音在林间格外得响。
明明是生机盎然的孟春,林泓却感到一阵阵寒意,莫名觉得萧索阴森……
“万古川!”林泓试着叫了一声,却被自己莫名放大的声音激得背脊发凉。
林泓硬是一个人走到太阳落山才遇到了一个村落,还有——
一个穿着黑色战甲的身影正杵着长剑站在村落前。
林泓的心跳猛然加快。
他一点点走近。
那是万古川。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还戴着头盔,但他认出来了。
借了身高的绝对优势,宽肩窄腰,一身黑色的甲胄让万古川更显威严。
他杵着长剑站在村落前,比任何一尊武神像都更加威震四方。
群盗莫来,群鬼莫扰。
万古川应该是想站在醒目的地方等自己。
他一动不动。
林泓觉得他站在那里已经睡着了。
林泓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本来也没生气了,但见到他,火气又上头了。
那句“没有牵挂”犹在耳畔。
“万古川。”林泓叫他。
那尊威严的神像动了,回头看向他。
头盔护住的脸依旧俊朗无俦,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在看向他的那一刻,漆黑的眉眼舒展了几分。
“林泓。”
林泓心头一抽。
万古川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