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程道的说法,公孙师爷亦有几分认同。
他并非开封人士,乃是通过科考好不容易谋的开封府师爷一职,如今也才堪堪当了两年的师爷,故而他并未见过昔日大名鼎鼎的镇远镖局总镖头。
但作为同僚,公孙师爷了解程道。
程道虽然行事鲁莽,咋咋呼呼,但他任开封府判官多年,对江湖之事十分了解,他声称武千行早已亡故,定然是有根据的。
况且,程判官没必要骗大家。
毕竟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尽快确定死者身份,赶紧将凶手捉拿归案。
可眼前这具无头尸体,以及桌上的泥塑,却又真真切切是武千行。
一个多年前就已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除非,他当年根本就没死。
光是这样想想,公孙师爷就觉得后脑勺直发凉。
一个人诈死,且死得如此彻底,以至于人人都相信他已经死了,江湖上再也没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可六年后,他突然出现了,而且还是以一具刚死不久的无头尸体的形式出现。
这可真够惨的。
死一次不够,还死两次。
公孙师爷戚戚然瞟了一眼武千行的尸体,默默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
好不容易有一件事是自己知道,而师爷不知的,程道眉飞色舞、毫不藏私、滔滔不绝地给公孙师爷介绍起来:
“据说武镖头魁梧高大,一身绝世武艺,尤其武氏绝学——易容术,更是精妙无比,他死后,他的女儿继承了他的衣钵,将芙蓉门发扬光大,如今芙蓉门可是连官府都忌惮三分的存在。”
“听说芙蓉门徒众多,遍布各地,且个个身怀绝技,四大护法皆是人中龙凤,乃许多闺中小姐的梦中人;七大影卫个个美丽清雅,不知掠了多少少年郎一颗真心......”
“还听说,那芙蓉门门主武红烛,貌美绝伦,聪颖狠辣,一袭红衣妖冶无比、摄人心魂,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无不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正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程道望向杜青衫:“诶,某方才想起来,令堂与武千行好像是故交?”
杜青衫只看着泥塑不语,似乎并未听到程道的话。
公孙师爷道:“哎呀我说老程,既然你都说了,杜寺丞与镇远镖局总镖头可是故交,杜公子怎么会不认得武千行模样,他说这是武千行,就一定是。”
程道闻言,也觉得有理。
不过想了想,他又一摇头。
“这泥塑是武镖头的模样不假,可我还是认为,这无头尸,绝对不可能是武镖头,我想,定是顾公子仰慕武镖头,将他的模样塑了出来,骗我们说这是根据那无头尸弄出来的,师爷你想想,这世上,岂有如此诡异之法?能根据死者骨骼捏出他的模样?我反正是不信的。”
“哎呀呀,你这是不相信三郎的技艺咯?”
公孙师爷对顾易十分维护,听不得程道说顾易的不是,听程道说起顾易的不是,立刻出言反驳。
“三郎费心费力好不容易将死者头骨塑造出来,确认了死者身份,程判官岂能质疑。”
“我......”
程道无奈,询问地看向顾易。
顾易则只将目光放在杜青衫身上,见他半晌不语,遂轻唤道:
“杜兄?”
杜青衫缓缓回头,肃然点头:“此人,确实是武千行。”
他知晓,顾兄从未见过武千行。可顾易却能根据一具无头尸,还原了武千行的头,且神态模样丝毫不差,和当初在南阳时杜青衫见到的武千行,完全是同一人。
杜青衫没有理由怀疑这具人像的真实程度,更不可能质疑顾易的心血。
他深深地对顾易行了一个大礼。
“顾兄,多谢。”
顾易道:“如果是武千行,此事就更麻烦了,你我皆知,武千行武艺不低,可他却惨死在樊楼,那这凶手为何杀他,我倒是不甚确定了。”
“诶?听顾兄的语气,对凶手是谁已经有了猜测?”
“虽有猜测,但还不能全然肯定,稍后得亲自去确认一遍。”
“哦?顾兄猜测之人是谁?”
“说来杜兄你可能难以置信。”顾易道,“我怀疑当日樊楼众人失窃暗,和武千行惨死案,乃是同一人所为,凶手,便是杜兄你当日追捕的盗贼。”
“这盗贼的身份,顾兄也成竹在胸了?”
“不瞒杜兄,我前日去里仁巷见了说书人叶凌,问了她几句话,她的回答处处是破绽,当日在樊楼说书的,不是叶凌,而是易容成叶凌的人。”
“不是叶凌?”
知道江南我来也的故事,且能将细节也讲得丝毫不差的人——
杜青衫恍然大悟:“顾兄怀疑,当晚的说书人是翠娘?”
“不错,且当日在樊楼的,不止翠娘,周大哥应该也在,杜兄追捕的盗贼,应当就是周大哥。”
“这......”杜青衫想起那夜之事,“那盗贼身形纤瘦,但轻功极好,踏雪而飞,形如飞燕,其功夫比我只高不低,我敢肯定,那人不是周大哥。
闻言,顾易揉了揉眉心,难掩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