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拿给韩靖,韩靖头一仰,看向来了五公主,“拿给五殿下。”
让她自己数数。
五公主花钱一向大手大脚,从不在乎身外之物,送了便是送了,给谁送了什么东西,鲜少记得,也不会让人去记账。
她不记账,觅乐殿的管事却记了账。
如今那一笔一笔的账目被翻了出来,再同蒋家填补的那些账目一对,便也一目了然了。
小半个时辰后,五公主没再往下看了,将手里的账本往跟前一撂,再一次看向了蒋家老夫人。
送给蒋家的这些东西,都是她自愿的,她没什么好说的。
但蒋家这幅吃相,太过于难看。
当年她见蒋老夫人屋里的毡子陈旧,送了她四张白狐皮,让她换掉,蒋老夫人笑着同她道,“五殿下费心了,那块毡子是我嫁进蒋家时的陪嫁,上回你蒋伯父也瞧见了,还拿了一张虎皮过来,要我换上,我见用习惯了,便也没舍得扔,一直留着,如今既是五殿下的心意,今儿个我说什么也得换了去......”
从如今的账目上看,蒋家那时候,亏空正是严重,他堂堂一个蒋相,怕是也拿不出什么虎皮来。
可经蒋老夫人如此一说,她还曾觉得是自个儿太小家子气了。
她是大周唯一的一位嫡出公主,这些身外之物,她自来不缺,别说是一张虎皮,她问父皇要十张,百张,都能拿到手。
但她当初送给蒋老夫人时,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狐狸皮比虎皮更合适蒋家老夫人。
又因她从不在意身外之物,是以,蒋家大爷和大奶奶,时不时地提上一嘴,说蒋老夫人喜欢燕窝,她便让人送了不少。
除了燕窝,还有胭脂水粉,面脂、面泥.......
珍颜斋每回出来的私藏品,她都会买给蒋老夫人,那些年,无论她去到哪儿,都是一派风光。
进宫时,母后见她气色好,还夸了她一句,“蒋夫人的面色真好。”
她说什么?
“托了娘娘的福,臣妇整日没什么操心之事,不愁也不焦,倒是将这幅身子养好了,娘娘打理六宫,日日繁忙,也得多放宽心才行......”
如今瞧来。
——啊呸。
五公主又想起了一桩。
蒋安杰自来不愿意让她修建公主府,劝她道,“重新修建府邸,还不知道会花费多少银子,如今国库紧张,陛下恐怕又得操心,安阳要是不喜欢蒋家如今的府院,待你进门后,咱们便将隔壁的宅子买下来,南边的院墙砸开,重新修缮一番,咱就住去旁边的府邸,这样离父亲母也亲近,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咱们也能省出来回奔波的路程。”
那时她无忧无虑,过得正是滋润,倒也没觉得,非要公主府不可。
她点了头,“行吧。”
想必,蒋家公子那时候就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等她进了蒋家的家门,便也更为方便地,用她的银子去养他们蒋家一家子。
从出生以来,她从未短缺过银子,自是不知区区银钱,能让一介名门世族,丢弃尊严,卑鄙无耻地,千般算计。
她不在乎自己到底给出去了多少钱财,但他在乎的是,他蒋家将她当成了傻子。
五公主心头一阵恶心,回头吩咐起了李默,“将账目,拿给蒋老夫人。”
适才见蒋家大爷那般,蒋老夫人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恨不得立马离开这等子肮脏地儿,如今又见五公主如此态度,蒋老夫人便也明白了。
眼睛一闭,什么都不想看。
她就知道妾室生出来的种,没有一个顶用的,今日竟也让她跟着这一群不肖子孙,臊了这么大的脸。
五公主看她如此,讽刺地一笑,也不急,转身吩咐李默,“你念给她听。”
李默似是已经被她差使习惯了,上前便将蒋家每年账本上的空缺数目,和从五公主那儿谋取来的财物数目,一一念给了蒋老夫人。
蒋老夫人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一双眼皮子却没忍住,只打着颤。
她知道,那毒妇,今儿岂能放过她。
也确实如此。
李默一念完,五公主便道,“本宫可记得蒋老夫人曾对本宫说过,蒋家是百年世家,几代积攒下来的财物,足够蒋家挥霍几辈子。”
五公主盯着蒋老夫人惨白的脸色,笑着道,“没料到,蒋老夫人竟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蒋老夫人的嘴角一阵抽搐,怎么也吭不出声来。
“要不是看了今儿这账目,本宫是真信了老夫人的话,信了你蒋家老夫人那些年豁出来的体面,都是因为蒋家的财力雄厚,给了蒋老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今日本宫才知,那七年间,蒋老夫人用的每一口食,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是本宫施舍的。”
五公主的脚步往前一跨,离蒋老夫人更近了一些,颇有些恼怒地道,“蒋相在世的那会,常常同父皇拐弯抹角地数落本宫,说本宫性子跋扈,不思进取,不好管教,自以为学富五车,娶的夫人也是当年的名门闺秀,你们夫妻二人,一向以注重礼仪规矩,富有学识而自居,处处嫌弃旁人粗俗,自命清高,担忧本宫乱了你们书香门第的名讳,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