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犹如冷刃开锋,寒光铮然。
师昭眼皮一跳,“什么?”
连一边的顾让都被这句话也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师昭,又看了看清言,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草,玩这么大的吗?师昭这疯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不会真的推了师窈吧?清言当着师昭的面这么说,就不怕被师昭灭口吗?
毕竟这女人连元婴期的白龙都照杀不误,清言算什么呢?
竹屋外乌云蔽天,风卷万叶,大雨欲倾。
屋内气氛凝滞,清言注视着对面的少女,眸光澄亮,又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推你姐姐?”
师昭只觉得巨石压在心口,指尖冰冷。
攥着裙摆的手指骨节泛白。
清言看到了?
他明明被震飞了出去,不,不对,就算他不在,会不会有其他人在场,而她当时太着急,所以并没有发现?
可倘若真有这样的人,为什么迟迟没有执法弟子带走她,而是清言单独过来找她?
师昭垂下睫毛,挡住翻涌的情绪,嗓音却柔弱了几分,“师兄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不承认。
只要不是来抓她,就说明清言至少没有证据。
她一定不可以松口。
若回答“是因为什么”,就是真正的落入圈套,甩不开谋害姐姐的罪名了。
但是眼前这个人太危险……
师昭的一只手暗暗攥住了剑穗,冰凉的剑穗在掌心散发出淡淡热度。
她一边睁大无辜的黑眸,惶惑地望着清言,一边流着泪道:“师兄……你是在怀疑我害姐姐?姐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推姐姐呢?”
“师兄为什么要怀疑我?师兄亲眼看到我推了姐姐吗?”
她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于激动,身后的座椅被她带翻,发出一声巨响,反倒将一边的顾让吓了一跳。
清言说:“师妹,莫要激动,今日的谈话,不过我们私下里一问。”
师昭却根本不听。
她双手按上桌面,眼泪一颗颗砸落,紧咬着下唇道:“……不,不对,师兄一定没有看到,那难道是姐姐?是姐姐还不相信我吗?姐姐她看到我跳下去救她,难道以为我在做戏?”
“我不明白……师兄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怀疑我?”
“为什么你们全都要怀疑我?”
她的质问声越来越哽咽。
清言微微眯眼,打量着面前越哭越激动的少女。
半月前,苏醒的师窈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并不是自己掉下去的,而是有人在我后面,突然推了我一把。”
少女认真地回忆着,眼底有些疑惑,又很快打消,摇头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我掉下去之后,是师昭跳下来救我,如果不是她紧紧抱住我,也许她就不会伤得那么重。”
说着无心,听着有心。
清言便决定亲自试探这一遭。
——他在诈她。
很显然,她并没有落入圈套。
而清言来之前,也特意告知了师尊、宗主、师窈三人,他来探望师昭的消息,一旦确定师昭真的有鬼,她就算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清言盯着师昭,师昭也盯着清言。
准确来说,她是盯着清言的侧后方,渐渐出现的模糊黑影。
这是巫羲新派给她的魔修。
能一刀杀了清言。
两人僵持着。
一个哭得不能自抑,一个至始至终清冷凛然。
师昭哭着哭着,忽然想到了凄惨的前世。
清言总是这样,太过不近人情,即便温声与你说话,却永远待人疏离。前世她堕魔变强,只为了真正能赢姐姐一次,却被他一剑刺穿心脏。
少年仙君的眉目冷得似冰,扎得她眼底生疼。
杀她,在他眼里,与斩妖除魔毫无区别。
可师昭前世是至始至终对他有好感的,他大概不记得了,在很多很多年前,她被人夺走佩剑差点被妖怪杀死时,是他一剑杀了妖兽,并对泥泞里的她伸出手。
“师妹,别怕。”
这辈子。
她再无好感。
师昭看着那团黑影慢慢靠近,忽然听到少年清润的嗓音,“抱歉……是我误会了。”
清言起身,掏出天青色的手帕递给她,“师妹,擦擦泪罢。”
她怔怔地接过。
“师兄?”
她怯怯地抬眼。
清言微微抿唇,低声道:“近来多事之秋,总归要谨慎些,方才我是随口一问,并不是认定师妹有问题,若有冒犯到师妹的地方,师兄在此赔罪。”少年说着抬手,认真地对她弯腰一礼。
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让师昭一时揣摩不准他的想法。
所以方才是诈她?
这是彻底打消怀疑了?还是权宜之计?
师昭心里忽上忽下,在清言直起身之前,以眼神让那魔修退下,再次和清言对视。
“我无碍。”
她抬手抹去泪,兀地展颜一笑,“师兄只是为了宗门着想,我不怪师兄。”
暂时没有什么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