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至极!”皇上怒声道,“秦窈曾是平王妃,朕抚养平王长大,视他为亲子,秦窈就是朕的儿媳,你竟要朕娶她为后!岂非乱了伦常!”
与贺清姿不同,贺清姿与贺皇后虽是姑侄,但入宫前并未婚嫁过,进宫也属自愿。
而秦窈与平王虽已和离,到底曾做过他的“儿媳”,并且,秦窈昨天才说过与平王余情未了,自己甚至还提过要帮她撮合,转眼反把人“撮合”给自己了!
钦天监监正立刻磕头道:“臣不敢胡诌,这一切都是卦象所示。
“即便没有今日的卦象,安阳县主能召来天罚,又帮皇上请来仙药,如此神异的奇女子,若说这世上有什么尊荣能配得上她,定然是母仪天下了。
“再者,平王到底不是皇上亲子,并不算乱了伦常,安阳县主业已与平王和离,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天定。
“还请皇上三思,安阳县主天生凤命,若另嫁他人,受其命格滋养,恐会养出一个乱臣贼子来,颠覆国祚。”
他边说边悄悄抬眼,观察皇上的神色,见他面上表情有所松动,似是听进去了,便再次磕了一头道:“恳请皇上以社稷为重!平王若知内情,想必也会理解您的。”
皇上依旧面沉如水,但这次却没有再反驳监正的话。
他一言不发,殿内气氛便越发凝重起来。
突然,殿门口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接着便见丽嫔不顾门口太监阻拦,闯进殿内。
皇上此刻毫无心思怜香惜玉,张口正要呵退对方,却先听丽嫔奔到他面前哭诉道:“皇上,姑母方才于睡梦中去了!”
皇上一惊,出口的话便成了:“怎么一回事?”
丽嫔不停地擦着眼泪,抽噎道:“凤仪宫伺候的宫人说,姑母睡前还好好的,方才天现彗星,又听得凤仪宫外有动静,宫人受惊,便想要唤醒姑母,可谁知怎么叫也叫不醒她。
“那宫人不敢来找皇上,便去找了嫔妾,嫔妾亲自去看了……人确实去了……”
若按照监正方才所说,贺皇后此时骤然薨逝,倒是恰好腾出后位来了。
果然是冥冥自有天定吗?
皇上扶着额头,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上,面上终是显一丝妥协。
他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便没有发现,下头正在低泣的贺清姿,隐晦地看了一旁的监正一眼。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又迅速各自挪开,仿若完全陌生,却无人知晓,几个时辰前,丽嫔贺清姿,才让人悄无声息地给对方送过一封信。
贺清姿初得知自己要被送进宫,进献给自己“姑父”的那刻,简直五雷轰顶。
贺家自小教育她礼义廉耻,最后却要她同姑母共事一夫,又可笑至极。
她不禁又回忆起儿时被父母毫不犹豫抛弃的情形。
就在她情绪几近崩溃时,柳无痕突然来见了她。之后她便开始做一些预知未来的梦,但她却并不相信。因为梦中的她对姬长夷充满恨意,还是恨不能生啖其骨肉的那种。
她这辈子会怨恨任何人,包括她的生身父母,独独不会怨恨姬长夷,更绝不会做出一丝一毫伤害他的事。
因而她只当那些梦境荒诞不羁,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昨天她被人推进湖中,濒死之际,脑海中却突然闪现出,柳无痕为自己编造记忆的画面。
她一直以为,那天柳无痕找到自己,只是开解了自己一番,却不曾想,对方竟趁着开解自己的机会,往自己脑海里强塞了许多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甚至还暗示自己,将来同钦天监监正联手,共同对付姬长夷。
她本是不相信梦境里的那些事的,可就在那一刻,她反而相信了。
柳无痕既然想让自己,利用提前得知未来的先机,对付姬长夷,那些未来的事,必然就要是真的。
至于柳无痕是如何得知未来的,她并没有多想。
能给人随便编造记忆的人,会有其他的神异之处,也并不奇怪。
柳无痕原本的计划,是利用彗星现世做文章,暗示姬长夷会是祸乱天下的叛星。
她自然不会让柳无痕如愿。
所以特意从皇上那儿借来了柳无痕送的经书,经书上有柳无痕的批注,她便仿照对方的字迹,伪造了一封给钦天监监正的书信。
贺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虽被禁足,但也有一些忠心可靠的耳目,恰好派上用场,替她把信送了出去。
旁人只知她绘画一绝,惟妙惟肖,却不知她仿写别人的字迹亦然。
柳无痕此刻正在闭关,她也不怕被拆穿。
监正果然没有发现异常,按照她信中所说,把彗星现世指向了秦窈。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私心,在故意针对秦窈。她只是一时想不出更好的破局之法而已。
她让秦窈做皇后、太后,成为这世上最最尊贵的女人,就权当是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了。
贺清姿一边麻木地流着眼泪,一边又在心中想到,若秦窈是真心喜欢姬长夷,应该也会心甘情愿如此的……
殿内三人各怀心思,一时谁都没再开口。
直到外头王禄王公公突然通传说:“皇上,平王殿下有要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