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和孙侍郎先后离开了秦家,姬长夷却没着急走。
他越过众人,走到秦窈身边,一边问道:“我来晚了,你没被吓到吧?”一边十分自然地替秦窈拢了拢耳边散落的头发。
秦窈早上着急出门,梳洗得匆忙,头发只简单挽了个髻,耳边散落的碎发,却没顾得上梳起。
姬长夷伸手过来的时候,秦窈余光瞥见了他手指上一道明显的勒痕。
看位置,应该是握缰绳留下的。
秦窈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姬长夷取得圣上手谕后,从宫门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秦家的情形。
她一时有些出神,便没能躲开。
姬长夷的两根手指,贴着她的面颊滑至耳后,最后又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明明是带着些微凉意的指尖,她被碰的那只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滚烫。
“咳咳咳!”
不远处的秦尚书,眼尖地瞧见了这一幕,立刻朝两人的方向大声咳嗽起来。
姬长夷却神色自若地看向秦尚书道:“前两日庄子上送来一筐晚熟的枇杷果,很是甘甜,又能止咳润肺,待会儿回王府,我让人给秦大人送来半筐。”
秦尚书:“……”
秦老太太并没瞧见姬长夷和秦窈之间的猫腻,她感激地走上前,弯腰便拜:“殿下今日帮秦家解了大围,老身不胜感激。”
“老太太无需多礼。”姬长夷及时扶起她,并没受她的礼。
秦尚书倒是还惦记着姬长夷最后说的那番话,趁机问道说:“方才殿下说安氏母女讹诈秦家钱财,不知指的是?”
姬长夷道:“我曾给秦二姑娘送来一匣子珍珠,最后却被安真真给昧下了,便让绣衣卫查了安真真母女的底细,顺便也查到了当年的一些旧事。
“据我所知,秦家一直把安氏母女当做恩人看待,只因安真真的外祖母,曾经在秦家艰难时,借了一笔银子给秦大人做束脩。
“可绣衣卫调查到的真相却是,安家当时之所以会借钱给秦家,并非真心帮助,而是蓄谋已久的另有所图……”
却原来,安氏的父母偶然一次在街上,听书院的老师夸奖秦尚书学习好,并且断言,日后对方下场,必定能一举中第。
安氏的父母自此便留了心,想要撮合安氏和秦尚书两人,可惜老太太没看上安氏,十分干脆地拒绝了。
眼看将来能当大官的女婿要没了,安氏父母自然不甘心,夫妻二人合计许久,又想出一条毒计——做不了秦尚书的岳父岳母,索性便做他们家的恩人。
秦家日子过得窘迫,秦尚书当时的读书银子,都是宗族里出的。
安氏的父母便买通附近的一个鳏夫,假装给秦老太太通气,说秦氏宗族想要逼她改嫁,再把秦尚书过继给宗族里的其他叔伯。
恰好,当时秦家宗族里有人失了独子,再加上鳏夫的配合,秦老太太便信以为真。
而安氏的父母,却转头又把鳏夫带去了秦氏宗族,也假装给对方通气,说秦老太太打算改嫁,并且改嫁后不再供养秦尚书读书,只等宗族给了当年的束脩银子,她便昧下自己花销。
安氏父母生了对好舌头,秦氏宗族也同样被他们花言巧语骗了过去。
秦氏宗族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擅读书的孩子,宗族不忍秦尚书被老太太断送前程,这才迟迟拖着不肯给束脩,打算的是,等学院开学,直接替秦尚书交了束脩,避免钱财经老太太的手,会被昧下。
甚至为了替秦尚书打算,怕他随母改嫁后真不能再继续读书,这才又有了过继的想法。可因为误会,老太太以为宗族在逼自己,不同意过继儿子,宗族便不给束脩,而秦氏宗族见秦尚书一味地偏向母亲,也觉得他不识好歹不辨是非,彻底对这这对母子寒了心,以至于后来几乎互不再往来。
安氏的父母却趁机接济秦家,成了秦老太太和秦尚书的大恩人。
后来秦尚书中举,同秦氏宗族的关系依然很淡。
当初的那件事,成了双方心中的刺,一直都不痛快,却也都默契地再也不提。
也因此,这一误会,便直误会到了现在。
姬长夷简要地说了当初的真相,最后道:“安氏的父母虽然都已经过世,但当时被他们买通的那名鳏夫,却还活着,对方以及当事的几名秦氏族人,作为人证,昨日已被绣衣卫带来了兆京。”
老太太得知自己被安家人骗了这么多年,顿时捶胸顿足起来。
她既恨安家无耻,又恨自己当年太蠢,竟被安家人糊弄了这么多年。
秦尚书此刻也是差不多的心情,面上十分郁愤。
一向不近人情的姬长夷,这次却突然宽慰两人道:“安氏父母那样的人,既然心中存了歹念,即便当时一计不成,也会再想别的办法达成所愿。有错的只是心存歹念的人,老太太和秦尚书不要过于自责了。”
姬长夷这番劝慰的话,让老太太很是受用。
先前她对姬长夷很有偏见,今天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如此热心熨帖之人。
“多亏有殿下,要不然,还不知道我们母子会被骗到什么时候。”老太太甚至都忘了先前对姬长夷的害怕,亲切地邀请他道:“殿下这会儿应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