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光鲜亮丽,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的谢夫人,此刻发髻散乱,袖子上还沾着一片水渍,她都没顾上理一理。
先前总是神色倨傲的人,现在如同一颗被腌渍过的白菜,眼睛又红又肿,望向秦窈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秦窈一直以为,平王自小没长在谢夫人身边,谢夫人对平王大约没有多少母子情,或许还不如她对自己侄子上心。
但现在的谢夫人,却叫秦窈想到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面对一个伤心的母亲,秦窈也做不出故意刁难对方的事。
她和谢夫人见了礼,如同日常寒暄一般地说道:“那便走吧。”
谢夫人闻言一愣。
她已经做好被秦窈为难羞辱的准备,没想到秦窈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和她回去。
但她心里惦念着平王,此刻也没有心思多想,一边转身为秦窈引路,一边又犹豫着开口问秦窈:“你……真的能医治好平王?”
秦窈道:“我现在说得天花乱坠,只怕夫人也不信,夫人且耐心等一等,我能不能医好平王,很快便能见分晓。”
她语气淡然,言语并不自傲。
谢夫人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成竹在胸的自信,不知不觉间,自己紧绷的神色也跟着缓和了几分。
几人心里都记挂着平王的病情,便一刻也没耽误,直接请秦窈上了八抬大轿,便重新奏响礼乐,掉头往兆京城赶回。
虽然王妃依仗是秦窈要求的,可等她真见了浩浩荡荡的百十来号人,还是被这阵仗惊了惊。
竟然比现代的名流巨星出行,还要浮夸。
秦窈抱着蓉蓉坐在轿子里,莫名觉得有点儿羞耻,但又忍不住好奇地撩开窗帘,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都看了一遍。
等她看够了,才想起来,小动物对环境变化十分敏感,这么多的人和礼乐声,蓉蓉可能会害怕。
她正想安抚蓉蓉,一低头,却正对上蓉蓉看来的目光。
那目光中的情绪还颇为复杂,像是淡淡的鄙夷中,又夹杂着一丝同情,就像是在说:“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可怜的乡下人。”
秦窈:“……”
轿子下方,顾醒正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出发前,他已经从别院的绣衣卫口中,得知了秦窈被刺杀的事。
回程的时候,便加派了更多人手,围在秦窈的轿子周围,谨防会有意外发生。
好在一路上无波无澜,半个时辰后,抬着秦窈的轿子进了城门。
平王府一大清早去接人的时候,由于当时时间太早,城门也刚刚打开,见到的人并不多。
现在这个时辰,正是街市上最热闹的时候,秦窈的轿子一进城门,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兆京城是国都,皇帝和宗亲都居住在此处。
依照律法,秦窈所用的仪仗,并不出格。只是当今圣上不喜骄奢淫逸,平日里就算是宗亲出行,也会消减仪仗,不会如此张扬。
因而秦窈一行人,才会引起轰动。
“这么隆重的仪仗,只有皇亲国戚才能用得吧?不知轿子里坐的是哪位贵人?”就在众人疑惑着互相询问的时候,仪仗最前头的四人,一边开道,一边高声唱喝道:“平王妃回府,闲人回避!”
“平王妃?秦尚书府家的那个二小姐?!”
路旁围观的人,全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满兆京有谁不知道,平王妃在成亲第二天就被退回娘家的?还有小道消息说,平王已经休妻,怎么可能用这么大的阵仗,再把人给请回去,这不是打平王府自己的脸吗?”
因为太过震惊,众人说话间甚至都忘了避讳平王。
平王再次犯病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便有人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这桩婚事是皇后做媒,平王妃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逼迫平王府不得不接她回去?”
“这么说倒是很有可能。”
“总归不会是平王看上了她,就不说秦家二姑娘的人品了,就她那副尊容,都能当镇鬼的门神了。”
“还真是好命啊,这样的人都能风风光光地做王妃。之前我还笑话她,进门就要做寡妇呢,谁知道转眼平王的病就大好了。”
“等着吧,她得意不了多久了,平王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早晚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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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窈坐在轿子里,自然听不到众人的闲言碎语,不过,即使她听到了也不在意。
一路十分高调地回到平王府,她和谢夫人刚一下轿,就见王府的官家,急匆匆地迎上前回禀道:“泰国公已经到了,现下正在殿下的院子里。”
谢夫人点点头,看向秦窈说:“我们也过去吧。”
早在出发的时候,顾醒已经知会过秦窈,泰国公也会来给平王医治。
秦窈对此并不意外。
鉴于她之前的劣迹,谢夫人信不过她,多请个医生来也属正常。
她跟随谢夫人,直接去到了平王的寝室。
除了新婚当晚,这是她第二次进入平王的寝室,寝室里的布局一如从前,倒没什么变化。
屋内早已等着两个人。
一人坐在轮椅上,须发花白,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