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鹂家也住在东昌小城,她家里养了货车,老公也十分勤快,早早攒下几分家底。这年头开货车可是十分体面的工作,不但能领一份跑长途的工钱,还可以顺路去大城市里帮人捎带一些小地方见不到的名贵东西,小到手表,大到风扇冰箱,带回来的时候收一点跑腿费,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若有眼红的人提起来,顶多念叨一句“个体户”,其余也讲不出什么了。
吴金鹂家的小货车是东昌小城里的头一辆,她丈夫走南闯北,认识的朋友也多,家里总是十分热闹。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没有孩子。
董姥姥给吴金鹂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家里看新收到的纱巾,听到对方的请求一时迟疑了下:“这么多钱啊?”
“是,玉秀病了,也是实在没办法。与其求到别人那里,总是有点不放心,如果你要我就再便宜点,是老金金镯了,分量还行,或者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问问……”
吴金鹂想了想,道:“这东西一时半会不好出手,这样吧,我先帮着问问,能不能成还要看缘分。”
“好好,实在是急需用钱,也就是这两天要送去省医院。”
董姥姥惴惴不安挂了电话,慢慢走回家,不过一条胡同的距离,老太太走得比往常都慢。
吴金鹂手里一时半会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她打电话问了一圈,还真找到一个愿意接手的。
她办事也利落,联系好了之后,第二天上午就带着去找了董姥姥。
只是这次吴金鹂过来的时候,没有带那些糕点和罐头,而是带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脸上有道疤,小手指头还断了一根,瞧着气质凶悍不像好人。
董天硕在客厅正偷吃东西,瞧见吓了一跳,嘴里的糕都忘了咽。
吴金鹂问他:“你妈呢?”
董天硕磕巴道:“出,出去串门了。”
吴金鹂笑道:“那正好,你奶奶在吧?”瞧见他点头,就从兜里拿出两块花生糖给他,打发他走,“拿着出去玩儿吧,等会再回来。”
董天硕答应一声,贴着墙一直看她和那个男的,等吴金鹂在里面房间和董姥姥谈笑声响起,这才松了口气,大步跑出去。
董天硕跑到外面胡同,吃了一颗花生糖压压惊。
他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纠结再三,把嘴里的糖咬碎咽下去之后,还是打算回去看一眼。
家里就他奶奶一个老太太在,那男的看起来是在太凶,他不放心。
另一边,房间里。
董姥姥正端了茶招呼客人,她有些拘谨,全都是一旁的吴金鹂在说话,老太太跟着点头。
吴金鹂道:“姨,这是我家那口子的朋友,叫耿武,也是跑运输的,前两年遇上个交通事故才落下了疤,后来车开不成了,就做一些倒卖的生意,您那个镯子拿出来给他瞧瞧?”
董姥姥答应一声,把镯子拿出来给他,耿武长得高大,女款的绞丝金镯在他手里托着都小了一圈儿似的。
“耿武,我姨这是遇到了难处,你瞧,这么好的东西要我都舍不得往外拿,你一定要给她好好开价啊。”吴金鹂两边敲边鼓。
记耿武翻看了下,道:“这是老金,镯子有些年头了。”
董姥姥点头道:“是,家里传下来的。”
“民国的老金不纯,”耿武微微拧了下眉,转着看了一下镯子内侧,说了一句实在话,“但是这分量还不错,能有个十几克,里圈还有银楼字号,我最多只能开到九百块,再多我就要亏钱了。”
吴金鹂道:“再多一点吧?你瞧这放的多好,跟新的一样,绞丝也漂亮。”
耿武摇头道:“这已经是看在你介绍的面子上,多给了小一百,这款式现在没人要,要融了重新打,买的也就是个金价。”
外面金价大约八十七元一克,耿武给的确实已经到顶了,毕竟这种纯度的,融了重做有耗损。
耿武把金镯子还给老人,等她说话。
董姥姥用手摸索着那只绞丝金镯,眼中满是不舍,但还是把它给了耿武:“行吧,九百也行。”
耿武给钱很痛快,收下镯子,点了现钱给董姥姥。
吴金鹂念叨:“这东西这么漂亮,你带回去送给你媳妇她肯定高兴,耿武,你算是赚了!”
“老太太这东西确实不错,要不是瞧着保护的好,款式也漂亮,我也不会出这个价。”耿武道,“但做生意都是这样,没准卖不出去,就要亏在手里。”
吴金鹂笑道:“亏不了,你要是亏钱了,就来找我,我把它留下。”
她在中间做了个保人,看着交易完毕,又陪着说了一会话。
耿武事情忙,喝了一杯水就走了,他刚推门而出,就差点撞倒一个小胖子。
董天硕慌慌张张地爬起来,看他一眼,吓得扭头就跑出大门。
耿武莫名其妙,但也不跟小孩子计较,自己走了。
房间里,董姥姥并没有瞧见孙子,她握着刚卖镯子换的钱,低声请求道:“金鹂,这事儿你先别告诉你姐姐……”
吴金鹂立刻摆摆手,道:“知道,肯定不能说,就我姐那样钻钱眼里的性子,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