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站在门口,并不过去。
吴金凤对他道:“我来接你的,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妈出事了,你姥姥说不能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自己在外面,我就赶紧来了,对了,你家的钥匙你有没有……”
她这么说着走过来,白子慕却转身跑回去,“啪嗒”一声关上了铁门。
吴金凤隔着铁门对他道:“子慕,你跟舅妈说说,家里的钱都放哪儿了?”
白子慕仰头看她。
吴金凤连哄带骗:“你妈妈病了,在医院抢救呢,这是救命的钱,懂吗,如果现在不给钱,你妈妈就死……就回不来了!”她把挂在嘴边那个常说的“死”字换了一个说法,说实话,看着这小卷毛她还有些不落忍。
白子慕眼睛含了一层水雾,转身就跑回屋里去:“奶奶!”
吴金凤“哎”了一声,没把人叫住,她也不太会开雷家这铁门,弄得声音很响。
雷奶奶从屋里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正好接住跑回来的小卷毛,先摸了摸他的头哄了一句,然后就牵着小孩的手往外走,问道:“谁呀,是谁在外面了?”
吴金凤隔着铁门,讪笑道:“大妈,是我,子慕他舅妈。”
“你怎么来啦?”
“嗨,这不是玉秀出事儿了,家里急得不行,子慕他姥姥把全家人叫到一起开会商量,说要给玉秀筹钱做手术哪……”
吴金凤还想再说,却被雷奶奶拦住了,老太太头一次对外人露出些不高兴的神色,打断道:“别说了,当着孩子的面儿,什么话都往外说!”她捂住了白子慕的耳朵,把他护在自己跟前,拧眉对吴金凤道,“你们家开会就开会,你过来晃门干什么?”
吴金凤道:“这,我就是过来看看,现在家里都紧张,手头没钱呀,我就想着,要是玉秀自己还有点钱,找出来也能应应急。”
她眼睛看向白子慕,哄着小孩把放钱的地方告诉她,或者把家里钥匙给她,她自己进去找。
雷奶奶气道:“子慕才五岁多,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你家里若是凑不齐,让你妈过来一趟,我这里还有些钱,权当我借给玉秀的,你们去省医院的时候一起带去就是。”
吴金凤脸皮再厚,也有些臊得慌:“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能拿您的钱乱用。”
雷奶奶淡淡道:“玉秀那丫头我瞧着喜欢,钱花在她身上我愿意。”
“可是,那屋里或许就有钱,不用咱们出啊……”
雷奶奶就没见过这么混不吝的人,简直滚刀肉一般,哪儿有亲人病重,还要去别人家里翻钱的?别说董玉秀做生意赚了钱,不会亏她,即便是家里穷一些,若是这时候帮了,依着董玉秀的性子,哪里会少了她的呢?
雷奶奶道:“就算是玉秀屋里有钱,我也不能让你进去,我们两家挨着,你若是强行进去,那就是强闯民族,我打一个电话就可以报警抓人。”老太太难得强硬了一回。
胡同里有自行车铃铛声,连着响了几下,雷家女主人的声音传来:“吴金凤,你来这干什么,找谁啊?”
吴金凤想走也走不了,被堵在那,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雷妈妈越发觉得可疑,把车子横在胡同,又家里铁门那看了一眼,声音高了点:“妈?您没事吧?”
雷奶奶是个斯文老太太,刚才气得够呛,这会儿瞧见儿媳妇记回来立刻找回底气,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老人牵着白子慕的手,绷着脸道:“你让她跟你说吧,我带子慕回去。”
也就是刚进屋的工夫,就听到胡同里雷妈妈火冒三丈的声音,大声斥责,一点都没客气:“……想钱想疯了吧,没看见人家门上挂了锁吗,是你家吗就进!想?想也甭想,我告诉你,这事我还就管定了,你也就瞧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下回你再敢说这种混账话,看我不找到董玉海单位去!”
吴金凤刚开始还扯着嗓子辩解,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完全是雷妈妈当方面输出,骂了个痛快。
雷妈妈比吴金凤大上几岁,骂了她一顿。
把人赶走了。
客厅里。
白子慕等到雷妈妈进来,就扑过去抱住她。
雷妈妈道:“乖宝,等会,我去洗个手,刚从银行回来碰了钱还没洗手……”
白子慕伸手牵她,两只小手握住了带她去卧室,迫不及待地给她看东西。雷妈妈奇怪,但也顺从地一路跟过去,一直到了她的卧室,就看到小孩忽然趴下,在衣柜底下翻找出一个铁皮饼干盒出来。
“乖宝,这是什么?”
“妈妈……的钱。”
雷妈妈打开铁皮饼干盒,里面是卷起来放好的厚厚一沓大团结,还有一些分类放好的零碎钞票,也都是按面额一卷一卷各自区分开,最底下还有一张大额存单。她眼皮跳了下,赶紧把铁皮盒盖按回去,叮嘱小孩道:“这钱可不能乱放,乖宝,一会我跟你一道把钱送回你家去。”
白子慕眼里含着泪花,努力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但还是忍不住哽咽:“雷妈妈,求求你啦帮我给妈妈送过去,我想她回来,舅妈说,我妈妈要死了……”
雷妈妈怒道:“你听她放屁!”
“雷妈妈,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