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越难得费心思考这么多事情,心思沉沉,视线越□□缈地盯着远处的一棵光秃秃的树。
顾晋诚也是头一次见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点烦躁,舒展的眉宇微拧。
——像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顾晋诚凤眸微转,偏头看他,淡声询问:“怎么了?”
顾文越刚要说话,右侧方听见顾崇压低声音呼“来了来了”,他赶忙转过去,也不敢说话,怕惊了鱼儿。
顾崇握紧鱼竿收线,在张管家的帮助下轻轻松松钓上来一条鲜活淋漓的鱼儿,足足有两斤多重。
顾文越从休闲椅上蹦起来:“父亲好厉害啊!”
他饶有兴致地弯腰看这条被丢进水桶的鱼,“晚上有着落了。不错不错。”
顾崇得意:“这就叫宝刀未老!”
前几天心脏病突发之后的郁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他都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你们两小子要加油啊,都比不过我这个老头子。”
顾文越推了推走上前的顾晋诚,仰头看他:“晋诚哥,听见没?父亲嘲笑我们呢,你快点!”
他推顾晋诚坐回去,等他坐下后按着他肩膀拍拍,“我是不大行,靠你了!能钓上一条就行!今晚两条鱼,我们做三四个吃法,再配上点儿爽口的新鲜蔬菜,也够了。”
顾崇笑眯眯地继续弄饵料。
此时,顾文越见自己的浮标有动静,赶紧去拉,结果拉上来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钩子。
他垂头,叹气:“姜太公有鱼饵都钓不上鱼,丧气了。”
顾晋诚见他毛茸茸的脑袋歪向自己,忍不住抬手在他后脑勺轻轻地揉了下。
头发细软蓬松,在掌心摩挲时微痒,很舒服。
顾崇扭头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着转回来。
顾文越让佣人将鱼竿收起来,不想钓了,他轻声问:“父亲,我陪你坐会儿?”
顾崇头也没回地说:“嘘,你跟晋诚坐着吧,别耽误我钓鱼。”
顾文越:……遭嫌弃。
他只得起身推推休闲椅往顾晋诚身边挪动。
顾晋诚抬手拽一把椅子,将披在椅子上的薄毯取过来,等他坐好后打开帮他盖在腿上。
顾文越美滋滋地往后靠,轻声叹息:“每天都这么自由就好了。”
话说的很轻,顾崇他们听不见。
顾晋诚扭头看他一眼,凤眸里印上他的容颜。
顾文越却眼尖,瞧见浮标动了,激动地直起上半身推他,低声道:“快!有鱼上钩!”
顾晋诚反应倒是快,一边感觉他几乎下巴靠在自己肩头,一边沉稳地收鱼线。
上钩的是一条肥圆的黑鱼,顾文越就差孩子气地嘚瑟,放进水桶后还专门拿过去给顾崇看:“父亲,你看,这条黑鱼起码两斤半。晋诚哥厉害吧?”
顾崇笑着应他:“是,那你呢?你还没见影子呢。”
顾文越道:“晋诚哥钓的不就是我钓的?一样。”
他扭头扬声,“晋诚哥,你说是吧?”
顾晋诚正站着收拾鱼钩,凤眸淡淡望他,轻点了点头:“嗯。”
顾文越满意地笑:“父亲,您听见了吧?”
“听见了听见了。”顾崇笑得格外舒坦。
——小年轻谈恋爱,真是好啊。
三人继续钓鱼,顾文越坐在顾晋诚身边,将毯子约拉越高最后盖在肩头,迷迷糊糊地打盹。
也不怪他,真的是亭子中央太暖,午后的阳光伴着湖风一切都恰到好处。
顾晋诚见他似乎又睡着,有些皱眉,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
他不自觉地靠过去,在他脑袋耷拉的瞬间靠在自己的肩膀处。
他侧身,对郑野招手。
郑野走过去弯腰。
顾晋诚轻声说:“让医院尽快出文越少爷的体检报告,加急。”
“是。”郑野立刻去办。
顾文越昨晚和上午都睡得很久,在外面也只是浅浅小憩,醒来时脑袋靠在顾晋诚胳膊上没动,嗓音有些沙哑地问:“晋诚哥,几点了?”
“快四点,爸爸和张管家去逛庄园。”顾晋诚低眸看他,“喝点水?”
“唔。”顾文越的手臂在毯子底下抻开。
佣人倒杯水,顾晋诚接过后递到他唇边。
顾文越实在是懒得动,就着他的动作抿一口,再抿一口。“鱼呢?你钓了几条?”
顾晋诚在他靠着自己睡着后,就没碰过鱼竿。“爸爸又钓了一条,是金须的鲤鱼,放了。”
顾文越挑眉,颇有兴趣地往湖边探探:“这湖里还有鲤鱼啊?”
“嗯,野生的鲤鱼。”顾晋诚道,“走吧,进去吧,早点吃晚饭早点回去。”
他对顾文越伸出手。
顾文越动作自然地将手掌搭上去,被他一把拽起来。
两人对视,桃花眼与凤眸都染上轻松的笑意。
湖心亭对岸,廊桥上。
顾崇拍拍轮椅的扶手,对张管家笑说:“你看看,这样多好。早这样就好了。”
张管家双手交叠在身前:“是,两位少爷越看越登对。”
“那是,都是我儿子嘛!”顾崇莫名地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