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路28号,鸿丰大厦。
这栋36层的玻璃幕墙建筑是东萍市的地标,也是东萍市唯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
金碧辉煌,极具现代化气息,其实酒店只占用十几层,剩下的十几层集商住与办公与一体,楼里有七十多家公司,许多外面的公司或单位也经常过来举行会议等商务活动。
萍盛集团在东萍不是很有名,许多东萍人甚至没听说过。但在大厦里却尽人皆知,其它设在大厦的公司只有几间办公室,最多半层,萍盛集团不是半层,而是占用了大厦整整两层,并且是最高的35和36层。
顶楼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里,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士,半躺在柔软舒适的真皮转椅上,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俯瞰着脚下的市区,不缓不慢打电话,声音浑厚低沉。
“……刚上任的?他什么意思,一来就微服私访,就给我一个下马威,不许市场人员穿制服,说是要严肃查处。保安不穿制服穿什么,市场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保安不穿制服怎么维护秩序?”
接电话的人沉默片刻,低声道:“可能为那些租赁户违法上-访的事。”
中年男子点上烟,沉吟道:“真要是这样倒什么,如果不是呢?现在做点事多难,是个部门都会来找麻烦,乱收费。”
“郝总,你别着急,我帮你问问。”
“我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只是有感而发。消防改造是你们政府要求的,你们想改造没改成,把烫手山芋交给我,现在改成一堆事,大不了不要这个管理权,谁愿意接手交给谁去。”
“郝总,别说气话,我先了解下情况,回头给你电话。”
“了解情况,上次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中年男子猛地坐起身,举着手机一脸不快:“一个鲍双平都搞不定,要不是他在背后搞鬼,能有这么多麻烦事?现在又来一个姓韩的,公安局到底想干什么,孟卫东到底说了算不算?”
“郝总,你放心,事情会解决的,下午有个会,开完会我去找孟书记。”
……
与此同时,司机金晓军正在小商品批发市场东侧的一条小巷子里,和刚送完一车货正在休息的父亲窃窃私语。
“爸,我们韩局对金茂市场的事非常重视,你天天在附近送货,帮我留意留意,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些人在兴风作浪。”
“你又不是公安,管这些干嘛。”金茂市场的水很深,老金虽然不知道金茂公司有什么背景,但因为消防改造引发的打架闹事见多了,两帮人心狠手辣,不想儿子稀里糊涂卷进去,那张被岁月镰刀刻画得斑驳纵横的沧桑脸庞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我不是正式民警,但我在公安局上班啊!”
老爷子肯定知道点什么,金晓军不想错过这个立功机会,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急切地说:“爸,我们韩局不是一般人,他想管的事没管不了的。这是韩局交给我的任务,将来能不能提干就看任务能不能完成。”
“提干?”
“你不想?”
“到底有没有希望,我听说现在要考。”
“韩局是正处级副局长,是从省里来的,只要韩局帮忙,提干应该不难。考又怎么了,考试多年,有省里统一组织的,有市局组织的内部考试,就看你有没有关系。”
哪个做父亲的不望子成龙?
老金深吸口气,回头看看身后,确认没人注意这边,神神叨叨说:“金茂公司什么背景我不知道,但那个姓宗的肯定不是老板,市场保安也不止现在这十几个。上次闹事,一个电话叫来三车人,全是保安,带家伙来的。”
“租赁户呢?”
“租赁户也有人,他们请货场那些人帮忙,市场里那些帮着看场子的小子全关二彪派去的。关二彪什么人,在市场这一片说话比派出所好使。市场门口不是贴了公告么,让不交钱的租赁户大后天搬,两边全在做准备,大后天有好戏看。”
关二彪,萍北村有名的地痞!
因为寻衅滋事、故意伤人被劳教过,出来之后纠集一帮前科人员开托运站,又因为和另一帮人争夺货运线路,聚众械斗,打伤好几人,被判三年。
第二坐牢跟上次劳教不一样,人虽然进去了托运站仍在经营。
比他小六岁的老婆很能干,他纠集的那帮马仔没全进去,又守着萍北市场这个聚宝盆,货运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他被判了三年,但事实上只坐了两年牢,出来之后再也没人敢招惹他。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虽然劣迹斑斑,但对村里人还是比较照顾的,比如老金这样在市场讨生活的村里人,不仅没人敢欺负,活儿都能比外地苦力多拉几趟。
久而久之,他成了萍北市场的“地下派出所长”。
不光村里人,连一些商户遇到什么事,首先想到的不是派出所,而是他这个黑社会老大。
吃一堑长一智。
金晓军相信大后天不管闹多大,关二彪不会再傻呵呵冲在最前面。如果发生流血冲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他很可能会推出三五个人出来扛,毕竟他现在有钱,帮那些财大气粗的租赁户办事,租赁户也会给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