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社会,而且农村不比城市,乡亲们遇到事请人帮帮忙、走走后门,不只是风气甚至是传统,许多人去年腊月就开始打听韩家人什么时候回来。
韩总除夕回来的,诸如今年去东海去bj打工,去东海或去bj做生意这些事,该找的已经找过他了。已经带那么多人发了财,不在乎多带几个,只要能帮的韩总都会帮,哪怕是人托人找来的,之前并不是特别熟。
今天来的主要是找韩支队长和李行长。
找李行长的人身份地位相对高一些,要么是为贷款,要么想把子女安排进未来的“思岗县农村商业银行”。
贷款分两种,一种是想贷,一种是想延期还。
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变相接手全县农基会清偿工作,丝河镇以前一样有农基会,许多人借过农基会的钱,这些钱李行长当然要追讨,要连本带息追回来。其中包括丝河曾经最红火的企业砖瓦厂,书记镇长是来借钱也是来说情的。
韩支队长这边接待的全平头百姓,全是遇到难事实在没办法的老乡。
他们不好意思进院子,聚在巷子里很有默契地按“身份地位”高低、与韩家关系亲疏远近排队,这也是韩博拿几张大凳坐在门口“接-访”的原因。
第三位是联庄村老家的一位邻居,他遇到的难事让韩博不寒而栗。
老伴生病找“陈二先生”看,“陈二先生”一针下去,他老伴的病不是没医治好,也不是变的更严重,是没了呼吸被打死了。
“陈二先生”远近闻名,以前是赤脚医生,他哥哥在江城大医院工作,应该早退休了。他在家开门诊,“中西医结合”,如假包换的“全科医生”,专治跌打损伤、毒蛇咬伤和各种疑难杂症,从头到脚没他不能看的病。
小时候被毒蛇咬,就是去找他看的,清理伤口,上了点蛇药,在他家挂一天水,后来也就好了,现在想想真后怕。
“四伯,你这属于医疗纠纷,要是四婶遗体没火化,可以去法院起诉,可以申请法医病理检验。如果检验结果证明属医疗事故,这官司怎么打怎么赢。现在的问题是遗体火化了,说难听点是死无对证,我感觉接受卫生局和镇里调解比较好。”
“小博,我一时糊涂,我当时不该同意火化的。官司不好打,调解也不行,陈二有钱有关系,他买通卫生局,现在全帮他,不帮我!”
四伯伤心欲绝,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他老实巴交,四婶人更好,小时候家里夏收秋收忙不过来,根本不用喊他们两口子就去帮忙,现在人遇到这么大难事不能不管,一条人命!
关键“陈二先生”开得是诊所,不是医院。
诊所就是他家,就他一个医疗人员,怎么诊断的、打什么针、有没有询问过敏史,这些一无所知,没任何记录。更令人抓瞎的是,他不是非法行医,他有证,什么记录都没有只能说明他没按规定接诊,无法证明这是一起医疗事故。
韩博想了想,低声问:“四伯,卫生局怎么调解的。”
“赔10万,一个大活人就值10万,小博,你说我能答应吗?”
“你是怎么想的?”
“最少30万,少一分都不行!”
人命关天,卫生局应该不可能跟他所说的一样被“买通”。
毕竟四婶患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镇卫生院怀疑是胆结石,让去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因为舍不得花钱,不愿意去县人民医院看。
换言之,到底什么病都不知道。
尸体火化了,遇到这种事卫生局能怎么办,从“和稀泥”的角度出发,责令诊所关门,吊销“陈二先生”行医资格,让“陈二先生”赔偿10万,卫生局“和”得很漂亮。
10万和30万差距太大,找人、上-访,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韩博权衡一番,提议道:“四伯,如果你认为10万太少,事实上10万确实太少,你干脆请一个律师去法院起诉,律师可以调查,法院一样会调查,搞清楚事情真相,到时候法院会作出裁决。”
“这事你们公安局不管,你们公安局不是有法医么。”
“我们公安是有法医,不过只负责自侦案件的法医检验,也就是刑事案件的法医检验。你这属于民事案件,除非法院指定,否则我们无权管。”
……
帮不上忙,只能留四伯吃饭。
让姐夫李泰鹏请他去院子里跟婆爷爷婆奶奶说话,接待下一位不速之客。
孩子不懂事偷摩托车被公安抓了,能不能交点钱把人保出来,能不能不坐牢。开什么玩笑,要是帮这忙,该去坐牢的就是自己了。
兄弟在外打工时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重伤,判三年,能不能保外就医,保外就医要是不行,能不能找找关系减刑。
这个忙别说不能帮,就算能帮也帮不上,监狱归监狱管理局管,监狱管理局归司法厅管,跟公安不一家。
上午接待七个,吃完饭继续,下午接待十五个,老韩家快成信-访-局了!
天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人来,这家不能呆,小两口一合计,开车去县里,在春节照常营业的政府招待所摆三桌,提前一天请石向辉等县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