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啥!”
霍千里眼疾手快,在虎哥膝盖刚刚落地的时候就将他一把扯起,连说不用。
其余众人也纷纷劝着虎哥,主要是虎哥这一跪把他们整尴尬了。
虎哥抿着嘴站着,刚才看着陈建军等人被警察押走,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兜里的钱,想着如果警察没来的后果,想着家里的父母婆娘和没出生的娃娃,心头交织着悔恨和后怕,而且竟然是霍千里带着人来救的他,羞愧又占据了头脑,复杂情绪的冲击之下,他脑子一热就跪了下去。
看似荒唐,实则很正常。
就像没文化的人瞧见美景只能下意识想到一句卧槽一样,对虎哥这类的虎山村村民,面对复杂又炽烈的情绪时,脑海中下意识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双膝一软。
感动要跪,恐惧要跪,开心要跪,悔恨要跪......
跟什么愚昧、懦弱之类的关系不大,纯粹是缺少应对复杂情绪的办法而已。
霍千里并没有居功自傲,只是一番稍显苦口婆心的劝导,听得众人连连点头。
这会儿他们的情绪自然都是真诚的,但能真听进去多少,持续多久,那就看各人造化了,霍千里对此也心知肚明,简单劝说之后便掏出手机,给老汤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找小卖部老板,帮忙通知一下勇大爷他们,人都没事儿,一会儿回来。
然后,霍千里伸了个懒腰,笑着道:“饿了吧,走,我请大家吃个早饭,吃完再回。”
......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众人回去,先倒头睡了一觉。
只有习惯了失眠的霍千里和习惯早起的顾大强继续去了村委会工作。
官面上,白天上班之后,王安全便找到镇高官郑强汇报了昨晚的事,接着派出所长也来汇报了审讯的结果,郑书记大怒,当即召开班子扩大会,部署了春节期间保障民生,倡导文明过年,狠抓禁赌的系列工作。
当然,像陈建军只被拘留罚款了事这种问题,大家谁也没有多提。
两天过后的上午,村上大喇叭里,霍千里正向全村念着镇上的文件。
几个年轻人蹲在小卖部旁边的茶馆旁嗑着瓜子,抽着烟。
说是茶馆,就是一户人家借着地利,腾空了院坝,摆了七八张小桌子,备上麻将、扑克、长牌供大家娱乐一下,一杯茶一块钱,挣点生活费而已。
往年这时候,这儿都是坐得满满当当,斗地主的,打麻将的,围观的,好不热闹。
但这两天,却只有几个老头叼着旱烟,在这儿乐呵呵地打着不玩钱的长牌。
一个年轻人呸了一口瓜子皮,“不打牌,过年还有啥意思嘛!”
“别个说的是不准聚众赌博,你实在要打,喊几个朋友去你屋头打噻,村上管得到你?”
“那没得氛围,打牌就是要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输赢才刺激。”
“输了你就不说刺激了!”
年轻人叹了口气,指了指喇叭,“这个说话的是哪个瓜皮?我咋以前没听过呐?”
“村上下半年才来的帮扶干部。我跟你说,你娃说话注意点,霍干部是个好人。”
“好人!”年轻人嗤笑一声,“当官的还有好人?听声音就是个瓜皮!”
“老子看你才像个瓜皮!”
年轻人身后响起一声怒骂,一个巴掌直接扇在他后脑勺上,将他扇了个趔趄。
“MMP,哪个!老子......虎哥,虎哥好久回来的?”
年轻人的怒火还没喷发,就看清了来人,登时脸色一变,笑容自动绽放,身子一低,递上根烟。
虎哥伸手接过,严肃道:“你说其他哪个老子不管,敢骂霍干部老子要让你晓得锅儿是铁打的!”
年轻人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憋着满腔疑惑不敢问出口。
他们那一批年轻人里面,虎哥从初中就混社会的,威望不小,暂时还无人敢忤逆。
兴许再过个几年,大家在金钱地位上拉开差距,会有些变化,但现在都还无力改变这种秩序。
一旁其余人连忙笑着打哈哈,提醒年轻人,“还不搞快给虎哥买瓜子去!”
年轻人点了点头,刚转过身,就瞧见一个人走向村委会,其余众人见状疑惑道:“勒是顾刚哒!他去村上搞啥子?”
虎哥哼了一声,“管逑他的,烂人一个。”
“我去看哈,这狗日的到哪儿都不安生。”
......
霍千里跟村民宣讲完了文件,回到办公室里跟顾大强、胡老和老汤坐着。
临近过年,药田这边也没多少事情了,两人也打算明天回去过年去,年后再回来。
临走前,胡老得仔细交待一下可能的一些情况,这第一批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虽然电话里到时候也能说,但毕竟没有亲口说的那么清楚。
所以把顾承荣还有几个老把式也都叫了过来,听胡老一起交待,回头遇到什么小问题,他们就是小专家了。
还没说上两句话,顾海涛就跑过来,“千里哥,顾刚找你。”
霍千里皱了皱眉,“什么事?”
顾海涛摇了摇头,“说要跟你当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