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的情,即非如山,也非似海,即非水中境月,也非平凡。
赵婆婆所说的那一番话,不时地回荡在月猗耳畔,令她方寸近失,可心底深处,却冒出一股不能对人耳语的喜悦之色。
凡尘种种,一一回影过脑海。
初见之时,他是仙界鼎鼎有名的涿玉君,灵力仙法臻入化境,一缕蓝霜驰名天外,惊为天人。再见,她半身缺损,心口已残,却依旧去招惹于他。
身下的脚步一顿,她只觉呼吸已滞,涩涩缠眼。
可至始至终,却都是她先行招惹,勾出他的情思,随后,以族之仇,以身之缺,一步又一步地将他推远,还自以为是地安慰自己,她这么做,是为他好。
但,若那并非是傅泠崖想要的东西,她所做之举,与谋财害命有何它义。
硕大的泪珠再也无法止住,瞬间滚下侬丽的脸颊,沾湿衣领。
月猗在恍惚之中才察觉,先前的她,竟已成为她少时所不齿的那一类人。
“傅泠崖,对不起。”
她蹲下身,泪眼朦胧地朝他道歉,“对不起。”
寂静的街巷里,回响起月猗一声又一声的哭音,也惊得南栀心下顿慌,近乎无措。
她想去安慰月猗,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双唇只是徒劳地牵动。
“月猗,我不怪你。”
水汽晕壑间,有一股暖意霎时传身,月猗抬眸,仅见傅泠崖唇角含笑,清姿似风,一如往昔。
不大的小院里,因人数一多而略显拥挤。
月猗则跟在赵婆婆的身后,时不时偷吃下菜肴,或跑到灶台旁,劈材添火,好不悠闲。
赵婆婆也未指责,反而是随她折腾,只因她也知月猗此时的心境,已不平静。
“奶奶,我回来啦。”
一声爽朗的叫声,由远及近,音色欢快跳脱,让人甫听就知他为人纯良,心性坚韧。
听言。
赵婆婆顿时一喜,立即擦干手上的水渍,转身出屋去迎。
只见木门下,一名粗布少年微张双臂,笑丝满面,足见他的英俊。
一颗浊泪瞬时划过眼角,赵婆婆连忙抬手逝去,上前抱住少年,苍迈的面容上,缓缓绽开一抹弧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半月里,所有的担心和后怕,都汇成短短的一句话,赵婆婆心中突然生出一分庆幸,也许,她该感谢几日前的善心。
旋即,她像是想起某事般,立马回首,却见小院一片静谧,毫无人影。
她不由得一愣。
“奶奶。”粗衣少年看见赵婆婆怔怔地愣在原地,不觉惊诧地出声,面露不解之色。
可赵婆婆却未解释,而是拉过少年,慢慢步入小院,回家。
直至数年后,粗衣少年于成婚之日收到一份厚重的贺礼,才明白赵婆婆彼时失神的原因,只不过,那已是后话。
天野低垂,长江如链,碧波微漾,海天已成一色。
晚风吹拂过脸颊,带来阵阵凉意。
月猗直立湖畔,袖中的十指,放开后复又捏紧,足可见她纷乱的心绪。
傅泠崖则慢慢走到她身旁,静静地随她一同观看云卷云舒,海天微色。
少顷,一阵温热的触感自手上传来,他诧异地侧眸,却只见月猗在悄悄之中已然握住他的左手,十指相扣。
他抿唇,清然而笑,用力地回握住她,不想再松开。
“傅泠崖……”
还未等她说完,就被傅泠崖打断,“叫我玄遥。”
她微微一怔。
旋即,月猗扯开唇角,笑意妍妍,“好,玄遥。”
少顷,她深吸口气,徐徐扯开左胸之前的衣襟,露出那小片似被利刃狠狠割开过的伤痕,纵横交错,颇有几分的狰狞与恐惧。
“你,害怕吗?”
她低低地问。
可令人奇异之事,却是傅泠崖突然伏低身体,缓缓凑近华裳,慢慢地吻上去,语气低柔,“月猗,你,是我的软肋和尖甲,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命之所系,情之所在。”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怕,而且还很心疼。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她想,她亦有几分理解了赵婆婆的话。
傅泠崖对她的情,是潺潺流动的水。
初始触碰,会觉得沁凉,想要避开,可唯有探手进去,才能感觉到温暖的本质。
此时,子夜的玄月已划过当空,往西落的方向奔去。
傅泠崖微倾身体,好让月猗靠得更加舒适,一股淡淡的幽兰冷香自他衣襟中漫开,和呼吸缠绕在一起,缱绻动人。
透过树叶的月色,幽幽投到月猗脸上,安安静静地宛如一幅画,不经意,但偶然一眼,就会惊艳。
他屈指,徐徐理顺她鬓角略有几分凌散的青丝,动作极轻极柔,满含怜爱之感。
“玄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少顷,月猗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傅泠崖。
闻言。
他挺直背脊,神色平静中略带几分紧张,“问吧。”
可下一刻,月猗却扑哧地笑出声,“玄遥,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是如何认出了我?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