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两个答案对阿翡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舔了舔唇角,缓解着舌尖被捏到的,微微的麻痒。
俊美的异姓王沉下身,紧紧噬抵小皇子的手。他好像特别喜欢用这样的方式,俯过来,贴着周淮晏的耳边说话,
男人嗓音低哑缠黏,似是情人低语。
“殿下若登帝位,定会让这世间太平的。”
“”
这句话一瞬间,让周淮晏看到了一辈子忙忙碌碌碌碌碌碌的后半生。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阿翡忽然放缓了语气,
“殿下,阿翡的身子不容于世,如今又怀有殿下的子嗣。”
他看着漂亮皇子墨玉般美丽的眸子,
“普天之下,唯有皇权,唯有天子,方能让囡囡以后,不会活在世人异样的眼光中。”
“”
周淮晏怔住。
他原本觉得一个王爷,足够。可细细一想,若是一个单纯的闲散王爷的名头,是不够的。
“殿下那么聪慧,应该知道,一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对皇室而言,多么危险,犹如眼中钉,肉中刺。”
卫国公,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阿翡没有提,他相信对方能想得到。
“若是着帝位,殿下不做,四皇子,小十三,殿下能永远相信谁?”
“殿下说过,权势富贵最容易腐蚀人心,更别提那至尊之位,权力财力,天下顶尖。十几年后,二十几年后,我们当真能安稳地活下去吗?”
“真的不会有人,拿孩子的出身,拿阿翡异族的血统做借口,做刀刃,对准殿下吗?”
“”
周淮晏或许想到过这一点,但他前二十多年,从未想过当皇帝,一是天真地想要退出夺嫡之争,二是不想承担天下万民的责任。
皇帝太累了,他只想每日轻轻松松,寻欢作乐。
可如今,阿翡却毫不留情地撕开了所有的假象,将血淋淋的现实和未来,摆在面前。
周淮晏从来都没敢没敢承认过,若是他当年,再狠心一点,再不管不顾一点,
——就像所有人担忧的那样,
狼子野心,行天底下最大逆不道的篡位之举。直接将周帝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或许
舅舅不会死的。
他本来可以救他,护住他。
周淮晏终于意识到,他十几年的筹谋算计积累,比不上天子皇权。
没有权力,他什么都护不住。
阿翡说得对,四皇子如今的确正直敢言,光风霁月如琼枝落雪,小十三如今也的确站在他身边,
可一旦他们做了帝王,谁又能保证以后呢?
帝王,最容易猜忌。他永远只会把皇权放在第一位考虑。
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千方百计,铲除手握重兵,功高盖主,甚至还拥有一半异族血统的镇北王云翡。
如此那般,卫国公的末路,必然就会是阿翡的未来。
而周淮晏所有的底牌全部已经亮明,与其重蹈覆辙,又一次蛰伏算计十几年,不如,坐上那个谁只能匍匐于脚下的至尊之位。
“殿下”
阿翡温柔地去吻他的唇角,
“您那么聪明,都明白的,对不对?”
“”
周淮晏看着他,没有回答,他们决裂以后,漂亮皇子第一次不曾被请求,也不曾被逼迫地,主动,去吻他。
“好”
既然没有人能给他一个太平盛世。那,周淮晏只好去自己创造了。
母亲的愿望,舅舅的愿望,还有阿翡的愿望。他愿意为之承担,保护,然后实现。
如今,残缺破碎的伤口处,周淮晏终于慢慢地,长出了新的软肋。
所以,他需要找一个,世间最坚硬,最坚不可摧的盔甲,去保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