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子夜,坤宁宫内。
一身华美凤袍的皇后站在佛堂前,正望着面前供奉的菩萨愣愣出神。
“娘娘,夜深了,您还是早点安歇吧。”
“”
皇后不答,却只是转而望向窗外,眼神空洞而冷漠,
“兖州,有消息传来么?”
“如皇后娘娘所愿。”
闻言,女人一怔,脸上露出了似痛苦又似快意的神情。
“眷姑,你觉得本宫这么做,错了么?”
大宫女低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娘娘觉得没错,便是没错。”
“呵便是错了,如今也回不了头了。”
皇后嗤笑一声,随手往上抹掉眼角的湿润。
“当然,本宫也绝不回头。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原本的计划走吧。”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老旧的平安符,上面有些许磨损,像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抚弄。
“煜儿啊,在天上看着我呢。”
周淮煜,皇后唯一的嫡子,也是大周唯一的太子,只可惜十年前突然暴毙而亡。
当时,年仅九岁。
“娘娘”
大宫女眉宇间隐隐染着心疼。可皇后此刻却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过去痛苦的回忆之中,她突然转身,死死抓住眷姑的手臂,
“你说为什么他就是不信?!为什么就是不信呢?!!煜儿明明就是他的孩子,他怎么敢!他怎么下得去那样的手?!!”
女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漩涡中,神情似疯似癫,
“明明当初是他非我娶我,非要向先帝求我,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杀掉我的孩子,为什么”
“娘娘?娘娘?!!”
大宫女见状,神情焦灼,赶紧从袖口中取出药瓶,倒了数粒药丸在掌中,然后立刻给皇后塞了进去。
女人被迫咽下药丸,短短片刻她好像就被抽调了所有的气力,瘫倒在地。大宫女赶紧抱住她,熟练地将人搂在怀里。
皇后死死接着手里的平安符,面色惨白,眼眶湿红,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她不断颤抖着,嘴里哆哆嗦嗦喊着,
“煜儿煜儿你在哪啊,母后怎么寻不见你,怎么,怎么都寻不见你”
一个时辰后,眷姑总算将又发病的皇后娘娘哄睡着了。看着主子苍白的面容,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拉上帘子,然后才小声退了出去。
大宫女面色严肃,吩咐道,
“皇后娘娘方才忧思过甚,身体不适,吩咐下来,今晚坤宁宫燃点九十九盏佛灯祈福。”
“是。”
底下宫人诚惶诚恐,立刻去点灯了。
很快,九十九盏佛灯,几乎将整个坤宁宫照得亮如白昼。
于此同时,周淮晏正抱着他的虎崽子,漫不经心地望着坤宁宫。
小小的白虎崽被少年取名为雪糕。如今五个月过去,雪糕已经长到中型犬大小了。但还没有断奶,叫声嗲嗲的,被阿翡养得胖滚滚。
“嗷呜”
见周淮晏望着窗外出神,雪糕不满地把脑袋顶到他的掌心下面,爪子还要踩踩少年的肚子,喉咙里呜呜噫噫地撒着娇,催促着阿爹赶紧摸摸。
少年无奈收回视线,低头,捧住崽子的圆脸揉了揉,
“啧,你这小家伙,哪里有半点森林之王的样子?”
——反而像一只超会撒娇的大猫,
周淮晏低头看着崽子的眼睛,当时抱回来的时候还没注意,等到养了好些日子之后,这小虎崽睁开眼,他才发现对方竟然有着一双很漂亮的墨绿色的眼睛。
比阿翡的苍青色稍微要深一点点,但是瞳仁更大,还自带极深的眼线,倒是和阿翡有些神似。尤其是当一人一虎同时望向他的时候。
周淮晏忽然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随口的一句戏言,
【那是我和阿翡的崽。】
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
自从小白虎抱回来之后,每天都是阿翡在照料,连红豆都不曾经手。还真就像是亲娘似的,无微不至,悉心至极。
小白虎完全没有任何作为猛兽的自觉,甚至抖抖耳朵,还要勾着少年的衣襟凑上来舔他的脸。
“雪糕!”
阿翡刚从门口进来就看见这一幕,惊得立刻喊住了崽子。小白虎一愣,立刻认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当即欢天喜地的嗷呜一声,把周淮晏抛在脑后,直接朝着门口阿翡奔过去了。
雪糕跳过屋里放着的冰盆,熟练地勾着阿翡的裤腿往上爬,喉咙里呜呜噫噫地哼着撒娇,非要钻到他怀里去求抱抱。
“你你还真是”
没办法,崽子都爬到腰了,阿翡纵然无奈,也只能把它抱起来。
周淮晏单手支着侧脸,安静地看着他们闹了一会儿,便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远处,坤宁宫已经燃起了九十九盏佛灯。少年望着远处那一片明黄,久久不曾挪开视线。
阿翡把雪糕抱出去,喂了奶和一些辅食,终于把喜欢撒娇的崽子安抚好,进来的时候发现周淮晏还在望着窗外。
他顺着少年的视线远望而去,发现是坤宁宫的方向,那里一片灯火通明,将漆黑的天空照的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