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阿翡去探查皇后行踪的时候,周淮晏也从舅舅那里得知了一些白马寺的秘辛。正如他所料的那般,果然和先帝时期那场夺嫡之争有关。
周帝是第四子,无论文武,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母族势力也不过平平无奇,除了一张好皮囊外,基本泯然于众皇子之中。但有一点,挑选女人的眼光很好。而他选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悯。
随后,两人在一棵百年寒梅下定情。
周淮晏坐在书桌前的红木方椅上,而小猫则是背对着站在他的膝前,屈身伏在桌面上,认真研墨。
既然上午跟魏师傅请了假,不必再去练武,便得寻着些事情做。周淮晏取了细细的画笔,开始理思绪。
他既然是将阿翡当做了心腹,自然是要好好教些东西的,
“舅舅说,原本母亲当时会应该嫁给他做正妻的,只是后来那年,京城因夺嫡之事,闹得满城血腥,而上一代异族王也趁势率大军南下。”
周淮晏用毛笔沾了沾朱红的颜汁,继续漫不经心地在小猫的后腰上描摹,勾线。虽然字写不好,但这一手的画技倒是称得上一句精湛。
——他在默白马寺在大周各州的分布图。
那个时候,江家站了出来,卫国公江毅北上出征,而他的幼妹江悯却是孤身一人暗中南下,准备镇压靖王叛乱。
“后来舅舅平定北境,直接率领五万精兵从水路下江南,镇压靖王叛乱。白马寺的那位简空大师,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阿翡努力记着主人说的话,可脸颊却控制不住地发热,他下意识咬住腮肉。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要用红色作画,却又不用朱砂,而是寻了女子朱红的胭脂来,让他加水研磨成汁。
虽是心中疑惑,但阿翡还是乖乖听话,认真研磨,只是每每少年每每落笔的时候,都会让他的指尖微颤几下。这时,他看见那漂亮的指捏着笔,又在砚台里沾了沾。接着,小猫呼吸一顿,下意识收紧肌肉,果然再次感受到一丝凉意。纯狼毫的软尖携着朱红的胭汁肆意游走,却突然微滞,
“啧。”
周淮晏皱眉,掐了掐他的腰以示不满,
“怎么加这么多水?颜色太淡了。”
“啊主人恕罪。”
阿翡吓得手忙脚乱,立刻又把颜色调深了些。朱红的颜色在砚台里晕染,好闻的胭脂香顿时在房间里晕染开来。
周淮晏又提笔沾了沾,浓艳的色泽在笔尖上显得尤其漂亮。
“嗯。”
挑剔的九皇子总算勉强满意了。便收了力气,又轻轻摩挲几下那处的软红,也就算是安抚。
“只是先帝却将镇南侯的嫡长女,也就是如今的皇后,赐婚给了皇帝”
周淮晏慢慢地讲,虽是讲给阿翡听,但其实也是在梳理着这一条一条的暗线。
如果说所有的一切是一张巨大的拼图,他心里已经拼凑出大致的轮廓骨架,只需要再弥补些细节,就能整合成一张完美的图。
然后,将迷雾中所有的鬼都抓出来,逐一扫清干净。
周淮晏描着一个又一个白马寺的据点,将它们连成线,逐渐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野心来。
与此同时——
呼
阿翡揪紧的心脏总算缓过来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调配着胭脂和水的比例,免得又惹得主人不悦。
提到不悦,阿翡又想到了那晚,心里顿时又难过又羞惭。前天晚上他又弄脏了好多主人用来作画的纸。小猫悄悄跟红豆打听过,那些纸造价极为昂贵,还是从江南特地运过来的,把他卖了都买不了几张。于是只能以身抵债,自己来充当主人的画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淮晏不愿用更加艳丽漂亮的朱砂,而是非要用容易晕染糊浸的胭脂作为颜料。
估计这次画完,那只更加昂贵精致的狼毫画笔也用不了了
阿翡觉得自己真是败家极了。不仅不能为主人挣钱,还坏了主人好多东西。今天,今天晚上一定要小心些,可别再弄坏主人的东西了。
啪!
——很清脆的响声。
周淮晏面无表情,突然打了一下不听话的猫,
“本殿下跟你说了这么久,你竟然在走神?!”
“主人恕罪!”
阿翡惊得身子一颤,立刻跪了下去,几乎整个身子都藏到了巨大的书桌下面,他悄悄用脚后跟摩擦着刚才被打到的臀,试图驱散那上面可怕的痒意。只不过周淮晏还没来得及开口教训,外面就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
“咚,咚。”
少年瞥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小猫,随口应道,
“进。”
大宫女走进来,见书桌前只有周淮晏坐在那里,不见阿翡的踪迹,脸上顿时露出了微微讶异的目光,不过她可不敢多问主子的事情,便只欠身行礼,
“殿下,佛堂那边来了几位白马寺的僧者,说是要为殿下的栖梧宫诵经除秽。所有皇子宫中都要除的,今日刚好轮到栖梧宫。”
“白马寺?”
——这可真是有点儿意思了。
他的拼图可就缺这最后一块了。
周淮晏想了想,本来是要准备出去见见的。毕竟书房是他的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