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知道又是小孩子家的花言巧语,卫国公终究还是没了脾气。
他叹息。自己戎马半生,两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幼妹为了皇嗣也没了,论尽忠,江氏一族也算是肝脑涂地。至于淮晏,他也不求这孩子能上战场。一生富贵顺遂便最好。
这样想着,宁国公摆摆手,
“罢了罢了,等下跟我回去,喜欢什么自己选吧。”
说着,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衫
周淮晏还没来得及欣喜,
“舅舅这就走了?”
“嗯,这次进宫是见陛下的。”
本来应该直接去宣政殿的,到底还是舍不得小孩,绕路过来先看了一眼。
周淮晏很快就读懂了傲娇舅舅的言外之意,他心底一沉,赶紧凑上去卖乖,
“我就知道舅舅果然最疼淮晏,刚才都是淮晏吃醋说些胡话呢。不过下次舅舅来可得先去见父皇,不然被哪个小人告状,淮晏可舍不得舅舅受罚。”
“哼,圣上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卫国公被哄得开怀。
周淮晏叹了口气,他这位舅舅据说在战场上骁勇无敌,怎么就听不懂他的话。
臣子进宫面圣,不直接去见皇帝,反倒跑来看一个皇子。
——皇帝要多心了。
“快快快,我送舅舅快些去见了父皇,下午好带我出宫去玩儿。”
卫国公摆摆手。
“不用你送,外面雪大。”
周淮晏也不坚持,只在门口目送。
然而等到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后,周淮晏听见了红豆的声音
“小殿下,国公大人刚刚命奴婢把药膳重新热了一遍。”
周淮晏:“”
到底还是舅舅啊。
小皇子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下午,宁国公让人传话说他临时有事,外面有车队候着,让周淮晏不必等他。
不过周淮晏还是去给皇帝请了安。
毕竟要出宫,哪怕舅舅已经说过,他还是得请示一下的。
毕竟这位父皇,表面上在几个皇子们对他最为和善慈爱,但只有周淮晏知道,父皇最不喜欢的皇子,就是自己。
——因为他身上流着江家的血。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已经见过卫国公,自然知道他为何而来,语气很是和蔼,
“卫国公为我大周尽心尽力,劳苦功高,你这次出宫,在国公府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如今皇帝已经有了白发,但看着依旧精神奕奕。
周淮晏联想到舅舅不知何事离开,心里总有些不安。
“是,儿臣谨记。”
他照例咳了咳,面色苍白虚弱,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宣政殿。
一出宫门,周淮晏远远就看见了宁国公府守在那里的车队。说是早上就跟着宁国公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啊,果然还是舅舅对我最好。”
周淮晏笑眯眯。
豪华的马车特地改制过,防风防水,里铺了绒垫,藏了不少汤婆子。暖和又舒适。
国公府的车队浩浩荡荡。只是不凑巧,出了城门后,他们碰上了一队运送牛马奴隶的商贩。
周淮晏没忍住先开窗帘,他看见了那些同牲畜关在一起的奴隶们。
这个时代奴隶买卖是合法的,甚至大部分都是官营。
那些人个个衣不蔽体,脏污狼狈,但面容骨骼很立体,不像是周朝人。奴隶渠道不过就那几个,联想到刚回京的舅舅,周淮晏很快猜出这些奴隶大概都来自北境异族。
“殿下,小心寒气入体。那都是些脏秽牲畜,莫污了殿下的眼睛。”
红豆帮他盖住车帘,皱起眉
“市司署的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不知道这条路什么人才能走吗?!”
周淮晏没答话。他知道这是封建王朝的常态。
一方是卫国公府的车队,一方是运输上百奴隶牲畜的队伍,这路虽然宽,但到底还是堵在了一起。外面的吵嚷声愈烈,扰得周淮晏眼皮直跳。
忽然脑海中闪过什么,他一把抓住身边的大宫女。
“红豆,你刚刚说什么?!”
“莫莫污了殿下的眼睛?”
“不是,后面那句!”
“市司署的人没规矩,怎么把奴隶运到这条路”
话还没说完,红豆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咻!
咻咻咻——
下一秒,数道箭矢破空声惊烈刺耳。
“江毅,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