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宅邸最高处的窗台前,陆瑶打开了渡鸦从郡北送来的信。
信是克劳德送来的,他在信上说,因为郡北人民丰富的隔离经验和他后续带去的神药,郡北的黑死病疫情已经遏制住了,按照过去黑死病结束时的经验,接下来只用等半个月左右,确认没有新的黑死病人发病,郡北这一波的疫情就算是彻底了结了。
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陆瑶这里也同样好消息连连。
由于陆瑶来的及时,隔离和禁行令也被严格执行了,所以郡南的黑死病并没有大幅度扩散开来。
而陆瑶亲自前往有感染者的庄园慰问发药的举动也彻底安抚住了整个郡南蠢蠢欲动的贵族们,既然公爵敢自己前往,那么她说的她手里有药能治愈黑死病就有九成九的可信度了,扣零点一分防止霍顿公爵是个主动想死的疯子。
等到克塔克庄园感染黑死病的病人在吃下公爵的药之后已经从高烧不退中恢复了正常,在连吃了三天之后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的消息传出来,整个郡南的人们都被鼓舞了起来,最后一点不安都消失不见了,所有人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名字,霍顿公爵。
没有人会忘记那个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的雨夜,没有人会忘记他们从自家窗角里看到的霍顿家外面照亮了整条路的火把。
在那个郡南的人间如暴风雨中的小船般飘摇不定的夜,他们在恐惧中哀鸣,在绝望中祈祷,可是还有谁能救他们?黑死病是神罚,连神明都已经将他们遗弃,还有谁?
逃是逃不掉的,只要霍格斯郡有黑死病的消息传出去,别的郡会无差别射杀所有从霍格斯郡逃出去的,这是过去几百年里早就形成的“规则”。
不光是别人会这么做,如果换了别的郡有人感染了黑死病想逃进霍格斯郡,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诸神在上,任何一个人这么做,都只是为了自我保护罢了。
所以那时候,他们已经可以想见,他们会像历史上任何一个被黑死病和绝望笼罩的城市那样,眼睁睁看着黑死病离他们越来越近,将他们杀死,将他们吞噬,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都逃不掉……
可是这时候,霍顿公爵出现了。
她在北方,离郡南如此之远,中间隔着大片的农田,黑死病短时间内决传不到她那里去,她大可以早早逃离,或者干脆在她的领地之外设下层层阻拦,禁止郡南的人进入——
但是她出现了。
在所有人都绝望,在所有人都想逃离的时候,她如撕破黑暗夜幕的盗火人一般出现在郡南,带来了勇气、信心和希望。
霍顿公爵一到,郡南那些已经收拾了东西正准备抛下庄园子民逃跑的贵族全都安分了。
崩溃的郡南统治系统重新转动,公爵的传令兵和巡逻兵走遍郡南每一个角落,与之同行的还有公爵如山般坚定的意志和她如海般雄伟的胸怀。
公爵说,这里是我的领地,在这里生活的是我的子民,我的领地我的子民都是我的私人财产,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够带走我的东西——神明也不行。
公爵说,只要我还是霍格斯郡守护者一日,这片土地上所站立的东西就都在我的保护范围,任何东西都不能被放弃,哪怕一草一木——何况是人。
“我践行之地,聆听者皆为信徒,伪神不得欺之。”——摘自《神的言——第九篇-十二节·先民有所问》
“我践行之地也是我的誓言所及之地,凡是我誓言触及的地方,凡是聆听我誓言之人,皆为信徒,皆有庇佑。”——摘自《神的言——第九篇-十二节·先民有所问》
郡南某教会内,奥斯维德神父看过后间里吃过药的人,退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人看到他出来了,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问:“奥斯维德神父,麻哥亚里安神父怎么样了?”
“吃得下药就度过最危险的时候了。麻哥亚里安的烧已经退了,再吃三天的药稳定下来,休息半个月就没事了。”奥斯维德神父刚刚摸过病人的额头,出来后,立刻有人端来洗手的设备,他在银盆里用名贵的葡萄酒洗过手,然后热水再洗一次,最后用冷水洗一次手,有人递来绵软的绸巾,他随意擦了擦手将绸巾扔下,看着那人隔着一层麻布将他用过的东西都扫进一个麻袋里下去了,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这些可都是接触过黑死病病人的东西,用过一起就会丢弃,连公爵也舍不得随意动用的丝绸,在这里却是一次性用品,用完即弃,且没有人觉得异常。
这是郡南最大的一处教会,也是霍格斯郡唯一一位神父居住的地方。
霍格斯郡地处偏僻,又只出产笨重的粮食,中央教会对这里并不在意,所以官方只派了一位代表高级神职人员的神父在这里管理事务。
虽然现在多了个他,但是他来霍格斯郡的名义是交流学习。
因此,虽然在霍格斯郡的教会地位尊崇,连本地的神父也要敬着他这位年纪轻轻就混成神父的中央教会学校优秀毕业生,可霍格斯郡最重要的教务他是没有资格插手的。
这里的最重要教务,当然是指替中央教会的主教收税——收什一税。
万事万物,皆为神赐,十中取一